落日的天空是血色的。
眼前的大地也是血色的。
倒在地上的尸骸,是曾经相信一位少女并拥戴她为王,共同为他献上凯歌的人们。
她们因为叛徒的挑拨而分为两派,彼此将对方视为仇敌进行着杀戮,然后,共同倒在了这片战场之上。亚瑟王的最终之地,卡姆兰丘的山脚。
从时空另一面的梦境中醒来,再次颓丧地跪在血染的山丘上,阿尔托利亚呆呆地遥望着这荒凉的场景。
为了改变这一结局,她将死后的灵魂托付给“世界”,为了寻求奇迹而踏上了征途。
原本决定再不回这里,原本相信自己绝不会再看到这片光景。但少女此刻,还是跪在了这片土地上。
可这却不是终点。只是无尽循环的旅途中的一点。
名为阿尔托利亚的英灵在从Servant的契约中解放之后,没有前往“英灵王座”,而是被带回了这片卡姆兰丘、因为她的命运还没有走完,她必须再这个地方做一个了断。
也就是说,她在被召唤为Servant之前,并非那种在现实中真实死亡之后化作的正规英灵。
在最后关头与“世界”交换契约,希望得到圣杯,其代价就是将死后的灵魂变为守护者――这、便是有关名为阿尔托利亚的Servant的事实真相。
契约只有在获得圣杯的情况下才能被兑现。也就是说,如果阿尔托利亚得不到圣杯,这片土地的时间便会永远静止。永远的,连死亡都无法做到。在得到圣杯之前,她只能在时空的另一边持续参加夺取圣杯的战斗。
所以,阿尔托利亚的时间在临死前便被定格了。除非获得圣杯,否则她只能一次次回到这个卡姆兰丘。一遍遍的重复,这个场景将会永远责备着她,煎熬着她。
死亡之丘上的她,还保持着缔结契约那一瞬间的动作。
带着满脸的泪水,护手甲上浸透了敌人的鲜血,握在手中的枪刺穿了自己亲生骨肉的心脏。
身为叛徒,同时却又继承了自身血脉的悲剧之子莫德雷德。因为爱恨纠葛,失去了一切,画面被定格在了自己亲手杀死自己骨肉的瞬间――
“世界”的意志被凄惨的痛苦呼唤而来,与寻求奇迹的英雄缔结契约的瞬间――
这是永远束缚着失去了时间的阿尔托利亚的牢笼。
在失去了意义的时间中,在等同于永远的刹那中,她注视着夕阳下的战场,等待着下一次的召唤。
她永远是正确的。她坚信着这一点。尽管如此,她还是忽略了那个导致眼前悲剧的火种,就像她忽略了兰斯洛特,以及格尼薇儿的痛苦一样。
她想不透,并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不透――这是阿尔托利亚这个王的极限。
那么,难道说卡姆兰丘的惨状不是什么命运的捉弄,而是阿尔托利亚这个王的治理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吗?
“呜……”
她难以自已地呜咽起来。
她回忆起那些久远的日子。回忆起那个从不理会热闹的斗技场上男人们彼此较量,而只是独自一人面对那柄刺在岩石中的剑的少女。
那时候,她在想些什么呢。
究竟带着怎样的决心,才伸手握住了剑柄呢。
回忆早已模糊,即使泪水朦胧了双眼也想不起来。
();() 那么――自己的过错,一定就是在那天犯下的。
她任脸上的泪水尽情流淌。在这个没有时间流淌的地方,不管她想些什么,做些什么,都不会被记录进历史中。在这里,她不必再为自己安上王者的头衔。那么,即使示弱也没关系,即使丢脸也没关系。
带着这样的思绪,她向着没能完成的理想,向着没能被拯救的人们。
向着因为她身为王者而消逝的一切。
“……对不起……”
虽然哏咽到几乎连话都说不出,但她还是无法克制道歉的冲动。虽然明白自己的歉意无法传达到任何人心中,但少女依旧重复着忏悔。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