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秒钟过后,才有一个海军中士从列队中走出:“我。”他的帽子早已找不见,头微微垂着,在海浪声的影响下,嗓音低不可闻。
“你他妈的擅离职守老子毙了你!”负责人几步上前一脚将中士踹翻在地,却被先前的几个军官拉住:“舰长,先想办法解决问题。”
“我,我第一次参加实弹演习,还没看过导弹发射,李少尉说替我的岗,我,我才上来的。”那个中士捂着肚子,断断续续地解释。
舰长的脸色铁青,不过还是忍住没再开口,而是迅速部署工作:“电子对抗手想办法把附近所有的电磁通讯干扰掉,拆弹手就位,其余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搜寻舰上各个角落,看有没有可疑爆炸品,搜到立刻报告。”指了指那个中士:“你,还有别的和李闽关系近的同志,立刻随我到弹药舱。”
这一下几乎所有人都意识都发生严重问题了,舰长刚要领着人下去,单尔信忽然出列:“报告舰长,我这里有两个搜索爆炸物品的小仪器,或许可以帮上忙。”
等单尔信获准回仓取来后,舰长看了看他手上黑乎乎其貌不扬的电子仪器,忍不住露出怀疑的目光,单尔信道:“我自制的,还在试验中,目前还没有失败率。”
仪器刚刚打开,便“滴滴”地响了起来,单尔信根据屏幕上的指示来到甲板上的一处,将一处角落前的杂物挪开,下面是一块松动的板子,板子扣开,赫然是一个定时炸弹,遥控式的。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不过他们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并没有发生骚乱,都瞪大眼睛等着舰长作指示。
舰长盯着单尔信:“你就是程伟从a大队借来的维修人员,那么拜托了。”
单尔信摇头:“我不擅长拆弹,这个仪器你们可以拿去让别人使用。我的专业是电子对抗,刚才你说需要破坏电磁通讯,这个我可以帮上忙,我可以根据你们的要求选择性破坏,甚至改变。”
舰长的眼睛亮了,从出现以后表情第一次出现松动,知道遇见高手了。
单尔信紧抿着嘴唇,眼神笃定自信,在真正属于自己的领域,他向来都是自信的。
舰长神经略微松动之后,又注意到了单尔信旁边的郝靓,他以目示意,郝靓赶紧道:“我是翻译,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舰长眉毛皱起:“翻译,外语吗?会讲闽南话吗?”
郝靓点点头:“还可以。”闽南语恰是她比较熟练的方言之一。
“那一起跟我来吧。”舰长匆匆走在前面。
六十四
来到弹药舱口,郝靓才对现在的危险境地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尉军官,脸上似哭似笑,精神状态很差,一双充血的眼睛红彤彤的,他一手拿着一个液晶显示器,一手拿着一个遥控器,腰上还捆了一圈炸药,嘴里喝令大家不许靠近,否则他立刻引爆。
本舰指导员正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苦口婆心地劝着什么,可是这个被称为李闽的军官只是摇着头,手上丝毫不放松,嘴里不停地说:“开往台湾海峡,我有卫星定位系统,你们别想糊弄我,否则大家一起完蛋!”
他身上的炸药并不算太多,埋在周围的定时炸弹威力如何且不去说,可后面的弹药库一经引爆,这艘战舰上的人恐怕无一能够生还。
在场的人统统把心脏提到嗓子眼儿处,先前的中士来到舱口见此情形早已软倒在地,哭着说起了家乡话,用闽南语嚎叫:“李哥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李闽黑瘦的脸上闪现一丝愧疚,不过马上就强硬起来,大声喊:“我没想要你们的命,到了台湾你们都跳海,等我离开战舰你们上来再开回去!不过现在别耍花招,否则大家一起死!”他的普通话很差,夹杂着大半的闽南语,很多人都只听懂了个大概,却也明白谈判是失败了的。
指导员伸手按住要暴起的舰长,继续苦口劝道:“李闽,你参军这么多年,组织上也够照顾你了,除了不让你出境,你提的什么要求没有解决?有事好好说不行吗,怎么就这么极端呢?”
李闽激动地喊起来:“好好说?好好说人就不用死了吗?我妈死的时候我在哪里?我在出海出任务!我爹死的时候我又在哪里?还是出海出任务!家里人指责我不孝,我能说什么?我还只能说我们在演习,因为任务是保密的!我因为演习不给爹妈送葬,在乡亲们来看,我官迷心窍,连混蛋都不如啊!”
李闽哭了一阵,瞪着眼睛道:“现在我妹妹在台湾打工,死在那里,还是非正常死亡,你们连收尸都不让我去!那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们还是人吗?”
指导员苦着脸,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道:“你是现役军人,按规定不能离境,包括港台地区,这些事情都会有人帮你处理,再说你要真想出去,可以打退役报告啊,解密期过了就能出去,国家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放屁!”指导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闽打断“你们这些当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退役?我当了十年兵,出生入死多少回,才混到个少尉,拿着这点工资,孩子小,老婆病,退役了你让我全家都饿死啊!我妹妹要帮我养家才去台湾打工的啊,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啊……”
也许是常年吹海风,李闽的嗓音粗噶中透着悲怆,似哭似嚎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听了都极其难受,可难受归难受,要命的事儿摆在眼前,也不容他们逃避,这国内最先进的一艘驱逐舰真开到台湾,那可就不止是要人命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