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实他虽然不愿意信,不肯信,可是经过这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战役,在亲眼见过战后的扬州城城墙之后,还是必须接受。什么火炮天雷甚至是巨龙,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那些文臣提出来的法子,左右不过是跟临国学习神异之术,或者再联金抗临。再有什么,便是如何免除赋税,兴水利惠民生,再来休养生息缓缓发展的那一套。有用吗?有意义吗?他赵构就算让全天下的贫瘠之地都能变成沃土,就能打得赢暴虐成性的金国,还是那神秘莫测的临国?正因如此,在云祈前来求见的时候,他残星云祈这两年里一路空手套白狼加打嘴炮,能活到现在,已经完全是个奇迹了。她自己都略有些诧异,但也从来没有露在明面上,只心里偶尔会想想自己怎么还没有死。她亲手布了十年的局被一夜异变破了个干净,原本拿了几瓶酒一个化妆包跟着那车队出了江银镇,就是寻思着宿醉之后找个山崖摔死了事,根本没有再坚持又或者怎样的意义了。可是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这里,身体依旧千疮百孔,心里依旧烂了个透,倒也还活着。她根本不确定自己能再支撑多久,能再靠着谁给的一口气继续入眠睡醒做该做的事情。所有的执念,都已经轻飘飘的如同一个印记了。印记是没有重量的,却始终都停留在那里。临安城与东京相比,区别也不大。只是满城的雪松高杉换成了别的树木,靠着火炉同样能感受到窗外透进来的寒意。听说赵家的皇帝今日醒了许久都没有出寝宫,云祈穿着汉女的服饰等在自己的寝宫里,根本不着急。雪下得这么大,迟一点回去也没有什么。如果说云祈现在手里有什么,只有各路的打赏,无论是珠宝首饰还是银锭金条,都是可以变现的资产。她唯一能赌的,就是这些钱能生出多少钱,而最后自己可以靠它们再换取什么。赵构生性多疑,比完颜雍难骗太多。毕竟完颜雍看着三十来岁,赵构经历了两朝之变都五六十了,生活阅历和心性大有不同。她也不急着证明自己,只安心地窝在火炉边看书写字,吩咐侍从端自己喜欢喝的汤来。想要卖昂贵的东西,就绝对不能急。做销售的,一旦露出急不可耐,蓄意讨好的神情,连带着货品都好像轻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