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鹿掏出了pad,把技术组那边倒腾出来的地图给他看:“这是蒙古的情况。”西夏本身不在临国的战略布局考虑范围之内。它地处三国之间位置尴尬,文不成武不就还在努力山寨宋代的体制和知识体系,本身发育的并不成熟。但是柳恣和白鹿更关注的,是最北边的蒙古。蒙古如今,也算一片散沙,但轮战斗力和地域资源,不比金国差到哪里去。金国吞并了契丹的一部分,边缘是白鞑靼部和塔塔尔部,而在往西北便是目前综合实力最强的克烈部。柳恣在听到克烈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地笑了一下,摆摆手表示继续说。这七八个部族没有明确的边界线,本身也互相有姻亲关系。想要从蒙古杀到临国,最短的路线也是要从西夏的最北边横穿整个金国的土地,而且乘水路的可能性不大。问题在于,小冰河期越来越明显了。在从前那个时空的世界历史里,小冰河期始于13世纪,并且于17世纪达到巅峰。这意味着极端天气频率发生不断变高,粮食会因为气候不断变冷减产,并且会引发剧烈的社会动荡问题。如今到了三月还在飘着小雪,北方那边传来消息表示粮食需求越来越大,也足够能说明问题了。这样的气候,会推动北方的游牧民族的重新凝聚,并且推动他们南下发动战争。从生活习性来看,蒙古是典型的游牧民族,宋国那边是典型的农耕民族,而金国则尴尬地夹杂在两者之中,既努力推进文化汉化,又在担忧骑射之术的发展。临国想进入重工业时代,全面复兴各行业的发展,必须要至少五年的和平时期。把基因优良的农种以及相关技术传给金宋,同时对蒙古进行一定的扶持,是一种选择。直接祸水东引让蒙古和金国爆发战争,又是一种选择。柳恣听他巴拉巴拉讲了半天,正想开口说句什么,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为钱凡。他说了声不好意思,当着白鹿的面接了电话。“怎么了?”“襄阳和泗州那边都有人在往我们这个方向集结。”钱凡的语气非常急促:“还有少量的战车也被开了过来,明显是想打扬州城。”“柳恣,你过来一趟军事指挥中心。”他们都低估了其他两国不安分的程度。“好我马上去——大概有多少人?!”“统计下来,可能有六万到十万,因为数量还在增加所以还不能确定,”电话那边传来喧闹的交谈声和电话铃声,让他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龙牧那边特斯拉防御圈的事情还没有部署完,我去叫他过来!”但由于他嗓门大声音清晰,白鹿在旁边也听了个一清二楚,一把拉住起身要走的柳恣:“不只是宋国,金国也很有可能来了——”“什么?”柳恣下意识道:“你是说金国——”“金国那边也极有可能在派兵过来。”白鹿深呼吸道:“我去跟厉栾那边说,叫建设部在城外调研的人回来,开始全城戒严。”他们还有四天左右的时间。背刺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而且性质与去年的铁幕之战完全不同。去年完颜元宜带着三万有余的兵马过来攻城,不仅是单方向且单计划的——要么掘地要么架设云梯,总之要翻越那道围墙,思路还是偏传统的攻城方式。可现在的情况是,不同方向在不断地汇集各股势力,其中既有散兵游勇,也有大规模且全副武装的部队,目前不能统计和预判一共会来多少人。襄阳、泗州两个方向过来的军队自然行军略迟缓,还有准备和缓冲的时间。而已经有大约几千人的四五支队伍出现在了监控器的视野里,无一不是带着攻城车和攻城锤,但从监控画面显示……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宋军的标识。柳恣和白鹿一起赶去了军事指挥中心,其他的官员也在陆续的从江银城往这边赶。“江银的位置暴露与否都不用担心,”钱凡站在桌前看着屏幕上的战术地图道:“三面环山且早就部署了多重防御机制,城池小且地形有优势,好守。”麻烦的是整个扬州城。扬州城的面积是江银的三到五倍,不仅外缘广而且城墙被陆陆续续地拆了一半。当初在攻城之际,扬州城保留着三城相连的旧制,但随着厉栾的改建和调整,如今已经将夹城拆除隔墙,由串字形结构改造为問字形结构。东边由于在新建城区,不仅城墙拆除,还在不断地开荒垦地扩张面积,一方面是。“铁幕优先往东边铺,三天内完工,”厉栾低头用电子笔在桌面上划出衔接范围出来:“新城区里有学校、图书馆和农业园,直接在农业园的外缘开始搭建铁幕,集装箱不够就直接暴力填装建筑垃圾,同样堆四到六米——焦油同样优先供给东边城区。”“他们的侦查人员在看到铁幕之后,第一反应肯定是去西城墙或者南城墙——北城墙的铁幕至今未拆,上面还有尸泥和血迹,总该能提醒他们点东西。”钱凡抽了口碧溪春,揉着眉头道:“龙牧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特斯拉防御线铺在了江银附近,这边不会供给电力。”早在去年年中,随着特斯拉计划的陆续开展,供电局就开始有意识的全城限额供电,并且用多种手段进行储能。但是扬州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极有可能四面受敌,科研局的技术和能力还没有成熟到能全面防卫的地步。“眼下军部有六万人,我这边还在分配……”“金宋恐怕是以书信或者别的方式联络的,避开了我们的监视网,”柳恣坐在他们之间,皱眉道:“但是连战车两边只送了一批,金宋国送来的司机有的连科目三都没有过——他们想做什么?”明目张胆的撕毁协议?“你可以打一个电话。”白鹿侧头询问赵青玉道:“通讯局那边没有监听到什么东西么?”“没有。”赵青玉低头检索着历史数据,复述道:“泗州和临安一直有频繁的通信往来,但没有任何军事上的指示——唯一有价值的信息是,赵构询问过泗州太守,如果临宋交战,这个电话还能不能用?”他们恐怕把这无线通讯的东西,和手电筒望远镜之类的东西混为一谈了。宋国的将领和高官怎么可能懂通讯学,恐怕以为这信号塔只要派重兵把守,就不用担心两州之间的信息往来。换言之,以他们的想象力根本不能猜测到,只要临国这边的控制台切断信号,泗州就又成为了千里之外的通讯孤岛。“我给赵构打个电话。”柳恣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拨通了那个号码。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扬起了笑容来,语气轻松道:“赵先生。”金銮殿里的赵构踱了一早上的步,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坐立不安地等临国的消息。电话响起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差点跳到房梁上。这次的计划太冒险了——他无时无刻都在担心临国突然有飞刀直接破空而来,直接当众把他钉在墙上,如按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赵构哆哆嗦嗦地接了电话,一听到对面熟悉甚至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就感觉内心在狂跳不止,几乎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他做的一切都是想方设法暗中进行的——宋国的人根本不能判断临国到底能听多远和多响的声音,以至于官员们一度在藏白菜的地窖里压着嗓子制定计划,生怕被千里耳听见什么端倪。金宋盯着临国这个奇异的存在,已经很久了。他们两次进入临国,看到的都是令人为之窒息的强大和先进。——临国人的态度几乎没有掩饰,他们看向金宋的人的视线、与他们交流的语气,都没有任何的倨傲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