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思深吸口气,开腔:“无非是你那点感情,感情不能当饭吃,你这年纪了,不该不明白这个道理。”
应晨书沉默下去。
应非昂看得出他似乎意思还是坚定,便说:“这样的婚事,只能说确实不行,你再坚持也没用,晨书,家里不会给你操办的。”
应晨书淡淡道:“我可以自己办。”
父母一下子便目光深沉似海。
如炬的视线燎烤着他半晌,他父亲才问道:“你这意思,是要脱离应家?”
应晨书再次抬起头迎视上去,语气认真:“我很难再如之前一样高负荷地工作,无法给应家和谢家带来如之前那样的高利益了,所以,脱不脱离,也不要紧了。”
应非昂深吸口气后,端起茶轻抿起来。
喝了两口,才缓和下胸口缭绕的火意,看过去问他一句:“你刚刚进来时怎么说的,你身子具体是怎么样了?”
“就那样。”
应非昂放茶杯的手微微停滞一秒,再徐徐往桌上置下。
“你知道,你要好好养着身子,就不会有问题。你如今是不想好好治疗吗?”他眼神扫过去,“想告诉我,你办不了事,又告诉我,你前几年已经替应家与谢家办了所有该办的,因此才落下病来,你不是,对不起家里的栽培与厚望。”
应晨书徐徐扶起茶杯喝了口滚热的茶,没有言语。
没有否认,没有承认,只是静静地喝茶,很从容冷静。
一切意思在沉默中顺畅地进行。
应非昂看了眼妻子,再次平缓了下心头的火意,再对他说:“你的身子,你需要养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这些年你做的,是够多了,就算没有,你父母也总不会为了家族利益而罔顾你的身体于不顾,没有人会强求你立刻回到那个位置去为应家鞠躬尽瘁地效劳。”
应晨书抬眸:“我今天来,目的是说我的婚事。”
父亲眼眸微眯:“我说了,不行,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汤家的婚事既然取消了,你可以不再接受,但这周围大有想和应家结亲的,也有大把合适的。这个工作场上能简单完成的事,不要去加大工作量,家里从小怎么教你的,互利共赢这几个字,你不要忘了。”
应晨书放下茶杯,薄唇轻捻,声音低沉:“我大抵九月份抑或十月初就会办婚礼,在北市。你们愿意来,就来,不来的话……”
他看着父母,“婚礼第二天我会把所有工作交接好,你们是希望我把我手上的东西稀释到谁手上,令弘,我大姐夫,二姐夫,抑或者高启,你们另一个女婿手上,可以和我提前说,这些人,都会好好为应家效力。”
谢如思握紧太师椅的扶手,胸口此起彼伏。
应非昂望着他的眼中也漆黑如夜,暴风雨在其中翻涌。
应晨书声线如一道平线:“至于我的个人财产,当年我住院时已经分割好了,留给家里的已经转了,其余的,一部分给了孩子,一部分,我需要留给君熹,她为我浪费太多年岁了,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不能一分钱都不留给她。”
他起身,点点头对父母说了句抱歉后便出去了。
“晨书!”
应非昂拍了下桌子,茶杯的水溢了出来。
应晨书站停在门前。
主位上的父亲看着那副高大背影,胸腔起起落落,呼吸沉重。
“我一直以为,你甚至比令弘要听话很多,他二十出头就要为一个女孩子和家里闹得分崩离析,你至少那个年纪是满心满眼为了家里在努力。但你觉得你现在……不说为了应家谢家继续在前路上奔波,你觉得你对得起你父母的期盼吗?”
“你们期盼的,我都做到了。”
应非昂眸光闪烁,静静望着他。
“余下的,我也只是不想我自己的孩子……从还未出世,父亲就不在他身边,一辈子连教他好好长大都没办法。
我不知道他以后长什么样,会不会也有自己想选择的路,但至少我不能,在他还未出世时就选择抛弃。”
应非昂张口欲说话。
但应晨书举步出了门,渐渐消失在大厅笔直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