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声仿佛电影在把那些年的一幕幕放出,闪过,而那三年多的空档被一笔剪过,折叠起来,好像未曾分开过。
这称呼,让人恍若以为还是15年之前,他们还在一起,他只是应酬回来,进房间就下意识找她,再喊她,熹熹……
她也总会回应他,回应她的应先生。
恍若如梦。
是他先往前走,应晨书慢慢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一眼不眨深深看着她。
君熹回过神来,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后,动起僵硬的身子站起来,看着他,牵起嘴角扯出一丝丝笑意,“好巧。”
应晨书眸光闪烁了下,因为这句生疏不已的话。
君熹阖下眸没再去看他,目光落在桌上两支手机上,开口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好像面对着一个极为陌生的人,不知道怎么去开场白,怎么去打招呼。
她艰难地让自己发出声音,问出自己想问的:“听说……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好,好了吗?”
“差不多。”
差不多,君熹不得不抬头。
其实她查过大量的资料甚至还找医生问过,肺癌早期就算治愈后在一两年之内复发几率还很大,有一些人则是无法根治。
不过,不过至少他现在还在,至少能出院了。
君熹点点头,末了就把桌上的那个手机挪到桌边去,“这是,你手机,你拿着吧。”
他没拿。
君熹把自己的手机放包里,把包扣上扣子,防雨水溅进去,忙好,他还不动。
君熹只能说:“要走么?我送,送你出去吧……”她看向窗外,给自己找些事情做,“雨很大。”
“雨很大,走不了,我等等?”
君熹颔首,扯了一把椅子:“那你坐吧,这个房间没人来吃饭了。”她拿起包,“我让人给你送茶来。”
一只手按住她要背起包的手。
君熹浑身僵硬住,那滚热的温度顺着手腕的皮肤一瞬就蔓延到四肢百骸,犹如炸开的烟花,绚烂到她脑子都是嗡嗡声,无法动弹一点。
应晨书望着她的侧脸,薄唇轻捻,嗓音低哑:“你这几年,一直在览市吗?熹熹。”
“差不多吧。”她点点头,含糊说完就要走,但是按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看那只手,只伸手过去拿起他的手。但没拿成,反倒被他握住了几根手指。
君熹呼吸紊乱了起来,轻轻抽了下,抽不出来。
“熹熹。”
她动作僵滞了下去。
应晨书深深看着她:“别这么生疏,我没结婚。”
君熹怔愣了下,下意识看过去,看了眼他的脸,再低头看他左手,上面空荡荡的,无名指上并没有婚戒……但再对上男人炙热滚烫的眼神,她又好像如梦初醒,又迅速回头。
应晨书拉起她的手,他往前一步,拉开了一张椅子后站到了她面前,把她搂到怀里。
君熹迅速推开后退。
应晨书按住她的双臂,轻轻松松困住她,将她困在他面前,“熹熹。”
君熹胸口起起伏伏的,闻着熟悉的雪松味道,她脑海里飘过了过年时一个人在院中堆雪人时喃喃自语说的话,他朝若是同淋雪,她想着,她也和他算是白头过了,她想着,既然这里不能待,她就去德国,他给她留了那么多房子,她却只想去德国,因为德国他曾经生活过四年,那里有他的痕迹有他的气息,她想死也死在那里,她想他如果活不了,她明年过年也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没有家,没有人爱,最爱她的人离开这个世界了,她真的一个人过不了一点,想想她就觉得,极其痛苦,她分分钟想回到他身边,想当那个可以肆意撒娇耍赖的君熹,有人哄她,有人疼她,而不是什么都要靠自己,冷静,理智,日复一日清醒地活在这个孤寂的世界上,她活不了,她想她的应先生。
但是,他要是还在,还平安健康地在,她也可以接受一个人在柏林终老,可以的。
她没想过他没结婚,但其实他结没结婚都一样,除了死时她能跟随,活着她不敢不想去肖想一点,他没结婚也不会属于她,活着他们就不合适,他没结婚她也没想过还和他有什么情况,也不会再和曾经一样去试探性地再在一起几年,她不会了。
“熹熹……我没结婚。”应晨书抬起双手捧着她的脸,“没有。”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呢……”她低下头,“除了关心一下你的身体,毕竟那点情谊在,我不能那么没心没肺,其他的……和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