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刚才还一切好好的,四爷为何突然甩袖离去。“我,我才刚开个头”,年侧福晋很有些忐忑不安,“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说?不定是书?房那边有急事??在?府里的时候,阿玛额娘千叮咛万嘱咐过,雍亲王是万岁爷亲子,是如今朝上唯二的王爷之一,平日里心?里头挂念的、盘算的都是大事?,让她千万要懂事?些、再懂事?些,绝不能误了主子的事?儿。她把阿玛额娘的话都记在?心?里,行走坐卧都按此例行事?,此刻便是有万分不甘,也顺着踏雪往回走。屋子里寻梅正在?收拾膳桌,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肥鸡野鸭子风干羊肉水中鲜,各色各样都是满族人爱吃的肉类,只在?边缘处摆着两道小炒。寻梅一面将那些肉类都给撤下去,一面感慨道,“这?么多好东西一筷未动,”说?着她面上带了几分担忧,“主子爷走的实在?是太?匆忙了些”。年侧福晋被她说?的更忐忑了。若当真是书?房的急事?,怎么没人过来通报一声,四爷直接甩袖走了,倒像是一句话也不愿与她多说?。踏雪察觉到主子面色不对,裙摆处也在?微微颤抖,她忙转移话题,“主子一晚上水米未沾了,不如尝尝王府大师傅的手艺”。“放那罢,”年侧福晋摇头拒绝,“我无甚胃口”。她还在?思量着刚才的事?儿,可无论是通发?还是换衣,都并无逾矩之处,怎会突然惹恼四爷。寻梅不赞同道,“事?多而食少,非长寿之道,主子,您还得保重自?己才是”。年侧福晋无奈叹气一声,这?两个丫头是阿玛额娘为照顾她专门挑的,年岁比她略大些,说?话做事?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简直比额娘还要啰嗦。她虽这?样想,却仍然老实坐下,捡了几筷子玉兰片慢慢嚼着。到底是哪里惹了四爷不快?对了,她方才曾提到了耿格格,难道是这?个原因?她不由得有些心?口发?闷。这?位耿格格这?么轻易地就?能挑起四爷的情绪,要么是四爷极为厌恶之人,要么,就?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又或者?,曾经挂念而如今却厌恶之人?寻梅一直在?旁边看着,见玉兰片少了半盘子,又端了杯清茶过来,她轻声提醒道,“主子,夜里吃多了小心?积食”。年侧福晋一看,刚才无意识竟然吃了这?么多东西,怪不得胃里涨的慌,她忙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叫寻梅去找消食的丸药来吃。主仆二人折腾了好一会儿,刚找到山楂丸,就?见院子里派出去的太?监回来复命,“主子,据说?李怀仁挑了陈德福,咱们的礼?”年侧福晋自?然明白这?话中未尽之意,只是她还没想明白,该用何种态度对待耿氏。本来她以?为耿氏都病养庄上,施舍些许小恩小惠不过是为了显出她的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罢了。可如今试出四爷对待耿氏不同,那就?得叫耿氏带着她那几个孩子一辈子都待在?庄上,最好老死在?那里。
“你去把陈德福叫来,”年侧福晋吞下山楂丸,酸甜微苦,带着淡淡的麦芽香气,“就?说?咱们这?儿有一桩好差事?给他”。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李怀仁就?叫小太?监把箱子搬上骡车,又吩咐人去后头叫陈德海,交代他若不再麻利些,仔细他的皮。快到定下的出发?时辰,陈德海慌慌张张的赶来,身上还背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裹,压的整个人如同熟透的虾子一般,小肚子都挺不起来了。李怀仁上下打量了两眼,倒是没发?火,毕竟归期不定,庄子上又无甚好东西,陈德海多带点行李也是应有之意,便是他自?个儿也带了一囊茶水,一囊酸梅汤。这?样热的天气,两囊茶水而已,路上便能耗尽。骡车摇摇晃晃,从太?阳在?东边刚露头一直走到头顶正上方,才遥遥望见庄子的围墙。李怀仁精神一震,马鞭微扬,车架猛然加速,陈德海一个没留神,差点就?被掀下去。庄子离得更近,还能听见里头传来的喧闹声,似乎还有咿咿呀呀伴随着锣鼓声,李怀仁伸长了耳朵往那边听。“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戴发?间”。这?曲儿倒是唱的挺好听的,只是词儿略微通俗了些,倒像是野戏班子不知道路过哪里在?当地学的新曲。不过,无论在?哪,耿主子的日子过得都分外滋润。李怀仁喝干囊里最后一口茶水,骡车一气儿跑到庄子门口,大门口披红挂绿,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见有新的骡车过来,门口一个二十来岁庄稼人打扮的小伙子忙迎上来,瞧见车上的大箱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哎哟两位大哥,累着了罢,快里面请、里面请”。哟,马重五长进了啊,竟然提前知道府里来人了,装扮了不说?,还派人候着。陈德海挺了挺肚子,下巴微抬,一面往里头走,一面还不忘交代道,“咱家那些东西,你们可得仔细着些,若是伤着碰着,卖了你也赔不起”。小伙笑容微收,送礼的时候不都是该说?,‘一点小心?意’、‘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这?么直接显摆的,他们乡下人还真没见过。不过,看这?二人衣裳,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仆役,讲究多些也实属正常。“放心?、放心?”,小伙重新扬起笑脸,“绝对把您二位的东西仔仔细细的给收起来,放在?单独的屋子里,旁人连看都不能看一眼,如何?”莫说?陈德海,便是李怀仁都觉得该是这?个理儿,主子爷的赏赐,供起来也不为过。“不必如此,我亲自?送”,李怀仁拒绝道,一来,这?箱子中确实都是极金贵的东西,交给旁人他也不放心?,二来,主子爷的心?意,自?然是得一样一样的捧到耿主子跟前才是,“马重五呢?叫他出来”。小伙偷偷翻了大白眼,“贵客莫急,庄头正忙着呢,等到了时辰您自?然就?瞧见了”。他一面说?着,一面使眼色叫旁边几个人把骡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又扯着二人往里头去,惯常做农活的人,自?然身强体壮,两个太?监被他跟抓小鸡仔子似的,一路胁到院中。院子里摆着好些个圆桌,正中间是个简陋的戏台,上头两个人正还在?浓情蜜意的唱着,‘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小伙将二人按在?座位上,“您二位吃好喝好,我这?头还忙着,就?不招呼您嘞”。陈德海吹胡子瞪眼,这?马重五竟然不给他弄个单独清净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