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雍京城,自有灯火阑珊繁华处。
八街九陌灯烛辉煌,花楼酒家张灯结彩,跑堂的吆喝声和花娘的招呼声不绝于耳,热闹喧嚣纸醉金迷令人流连忘返。
谢弗和隐素弃车而行,汇入行人之中。
“你、我、他,我们在那本书中全是早死之人。如今我们的命运已经改变,而他却没能逃脱原本的结局。”
隐素说的是云秀。
他们三人在书中都是早早下线的存在,如果她不认识云秀,她或许不会如此感慨。正因为她不仅认识云秀,而且还与之有过往来,所以她比谁都希望云秀能活着。
“他从一出生就知命不长,早已看透生死。”谢弗说。
就像谢长生。
八岁的谢长生都能平静面对生死,云秀也一样。
“他确实已经看透了生死,但他不想死。”
因为有太多的留恋。
隐素又想到了那个梦,梦中的谢弗一步步朝残垣断壁走去。不悲不喜无波无澜的表情,寂寥而空洞的眼神,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那才是真的没有一丝留恋。
她下意识想去拉身边的人,男人似有所感般大掌直接包住她的手。
如梦如幻的繁华之中,他们像是误闯人间的神子和仙女,旁若无人地执手同行,毫不在意路人的指点与调笑。
“这不是谢世子吗?谢世子身边的花娘眼生的紧,不知是哪个楼里的?”一道戏谑的醉酒男声传来,说完之后还打一个酒嗝。
白胖的身体,醉熏的脸色,还有虚浮的脚步,正是刘弘。刘弘出来的地方是一家酒楼,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要往斜对门的花楼而去。
那双迷离的眼打量着隐素,又黏又腻。
谢弗眼神一冷,不动声色地挡在自己娘子身前。
“刘二公子喝多了。”
刘弘确实喝醉了,所以胆子也大了。
上次他当街给十皇子难堪,回去之后被父亲一通训斥,骂他不应该招惹谢世子,更不应该明面上为难十皇子。那两天他多少有些不安,没想到事后一点动静也无,他这才放了心,越发助长了他的张狂之气。
正如家中长辈所说,他们刘家那可不是以前的刘家。三公落败的落败守成的守成,四侯近些年来也没什么长进。唯有他们刘家日渐昌盛,俨然快要成为京中第一世家。
若是平日他是有些忌讳谢弗,可今日他喝了不少酒,此时正是膨胀的时候,态度更是嚣张了一些。
“原来是谢世子新娶的娘子,我喝多了一时眼花,世子夫人莫要见怪。”
“酒多最是伤身,刘二公子要保重身体。”
谢弗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隐素却知道暗藏的疯戾,像是杀人的柳叶勾魂的花,岁月静好之下全是杀机。
这位刘二公子,还真是不知死活。
刘弘又打了一个酒嗝,粘在隐素身上的目光越发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