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闭了闭眼睛,挣扎着起身做好,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别人,道:“这府里,记得我的人可不多了。难得佟佳氏还记得来看看我,嬷嬷就快请她进来吧。”
齐布琛见到那拉氏的时候,感觉有些复杂。那拉氏比她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要瘦了许多。那身白色的里衣,仿佛挂在了一个架子上,空荡荡地。再转眼望过去,她的脸色更是蜡黄,两颊都凹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她记得,四阿哥只给那拉氏吃了一帖药,目的只是让她略微虚弱,呆在屋子里不要出门,而不是让她病重啊。
她福了福身,给那拉氏行了礼后,皱着眉问道:“福晋这脸色,瞧着比妾身离开时又差了一些。福晋该多保重自己才是。”
那拉氏瞧着她的眼神,清澈而宁静,倒真没有嘲讽的意思,仿佛真的是关心,心中便有种说不出地苦涩,连嘴里也有些发苦:“姐姐也就这个样子了……”
齐布琛皱着眉想了想,转而问道:“莫不是伺候的人偷懒不尽心了?”
刘嬷嬷闻言,忙跪在地上,道:“奴婢不敢,主子们恕罪。”
那拉氏咳了一阵后,挥了挥手道:“自我病后,一直是刘嬷嬷在病床前精心照顾,我又怎会责怪于你?刘嬷嬷快起身吧。”接着,她又用帕子捂着嘴巴咳了几声,道,“佟妹妹无需担心,姐姐无碍,多休养休养就好了。”
齐布琛观察着她的起色,越发觉得她的病症有些不对劲。垂眸中,她的脑中便转过了千百个想法。她安慰道:“福晋放宽心,会慢慢好起来的。”
虽然那拉氏对她做过那种事,但是她并不希望那拉氏死去。若是那拉氏没了,府中暂有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新进门的继福晋,还不知道能不能容忍下她们母子。到时候,府里怕又是一阵恶斗。
想到这里,她转身对青茹道:“你想办法去悄悄调查一下福晋的膳食和日常用品,回来后报告给我。”
“嗻。”
傍晚时,芳仪抱着两匹粉红绣有乳白色花纹的绸缎布匹,从二门急匆匆地赶回繁景院。经过花园的一个拐弯时,一股大力猛然冲来,芳仪一时不查,双手一松,就摔倒在地。与此同时,两个女子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哎呀!”
“啊!”
芳仪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布匹,忙焦急地跑过去捡起其中一匹,心疼地轻拍去上面沾上的泥土。正在这时,另一个容貌温顺秀美的女子抱着另一匹布,走到芳仪身边,愧疚地将手里的布匹递给她,道:“都是我不小心,害得姐姐也跟着摔跤了,姐姐勿怪。”
芳仪忙接过她手里的布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又小心翼翼地掸去上面沾上的东西,没好气地说道:“一句不小心就算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们主子最喜欢的布匹。爷曾经夸过我们主子穿这个颜色的衣服,那当真是娇美如花,温婉动人,若是这布匹出了什么问题,我被打一顿还是轻的!你一句不小心就算了!”
另一个丫鬟越发愧疚不安道:“这位姐姐,都是我太莽撞了。我看这布匹也没事,我不说,姐姐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它曾经掉在地上过。”
芳仪瞪了她一眼,道:“若是有问题,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站在这里?!要不然,我早扯着你去主子面前交代了!”她又看了那丫鬟一眼,疑惑道,“我看你倒是面生地很,新来的?哟,这通身的衣饰倒是不凡,与青茹姐姐她们有的一拼。你是新主子的大丫鬟吧?”
巧儿暗暗为芳仪的观察力心惊,面上却笑道:“姐姐说的是,我新入府没多久,在年格格身边做事。”
芳仪又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是有所顾忌,不想被巧儿探听到更多消息,急急道:“既然是年格格身边的,那我也不多说了。这位姐姐以后小心点才好,我要先回去了,就不陪姐姐多说了。”说罢,不等巧儿挽留,就抱着布匹,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等走远后,芳仪回过头,确定看不见巧儿了,才得意地笑了笑。
第二日敬茶的时候,齐布琛挑了一件浅紫色提花云肩旗袍,两把子头上,一边簪着两根白玉镶金簪,右边则是一根金镶珠石点翠簪,点翠簪边的黑发上,又戴着几颗白珍珠,正中间两朵女子手掌大的浅紫色绢花,优雅而又尊贵,清丽而又从容。
齐布琛和四阿哥到那拉氏正院的时候,发现众人都已经到场了,连身体孱弱的那拉氏和一心在佛堂礼佛的李氏也都在。倒是那两位要敬茶的正主,速度最慢。
众人给四阿哥请安,齐布琛给那拉氏请安,众人又给齐布琛请安。好一阵忙乱后,齐布琛才有时间坐下,好好打量一下李氏。
李氏的容貌衰老了许多,但精神不错,眼神也比以前平静宁和了许多。
没过一会儿,清瘦的安氏先扶着丫鬟的手,眼神中有些怯怯的,如弱柳扶风般走了进来。她给四阿哥请安的时候,双眸如水般看着四阿哥,那眼神可当真是含了千般请,万般意,情意绵绵,勾人地很。其他女人被她这眼神气得直拧帕子。
四阿哥却不耐烦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让主子们等你!”
安氏受了一惊,眼眶上迅速地弥漫上了泪水。她跪在地上,娇柔的声音中带着些哭腔:“回爷的话,妾婢妾得知消息,万分惊喜。今日一早,婢妾就早早准备妥当,可妾身的院子在最西边,实在是……”
还未等她说完,外边小太监又唱道:“年格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