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仆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之后才开始慷慨陈词:“陛下!微臣自知自身之力绵薄,不及大将军对大燕的功劳大,可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却从未有过一朝臣子只一人的说法。”太仆此话一出,朝堂之中的气氛直接沉了下来,沉闷的空气当中处处弥漫着紧张,宰相沉着脸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太仆的话还在继续:“微臣知道,大将军是千古一将,我大燕如今最缺的正是将材,是以皇上愿意对大将军纵容,若是平常的小事,臣也该忍。但是此次,大将军的随从直接登堂入室来了臣的府邸,言语之间,颐指气使,叫微臣不知谁为同僚,谁为主啊!”“放肆!”他的话音才落下,便迎来了皇上的怒斥。太仆依旧叩首认罪,他口中所言是其他臣子想说而不敢开口的话,他说的每一句话,其他人都心知肚明,烬是千古一将不错,这样的天才只该是大燕一把锋利的刀,这刀若是猖狂起来,那可是会架在皇上的脖子上的。是以之后便有不少人开始为太仆说话。最后一个数落完薛烬罪行的人话音落下,朝堂又重新陷入安静,全候着高位之上一人的话。“大将军,你如何看这件事情?”赵易珣冷静的话音一处,方才跟在宰相身后开口的头上直往外冒汗。“回陛下。”薛烬闻言上前一步,正立在宰相身侧,“臣任凭陛下责罚。”底下的人松了一口气,又没觉得有多意外,以往犯了事薛烬也总是这样说的,至于结果如何,他们早见过不知多少次了。上次从北地回来之后砍了人手的事情,皇上连提都没提过,只一句“战场之上,军令如山。”便将人打发了。赵易珣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犹豫,看着底下许久没有说话,最后才道:“罢了,既然大将军已然知错,这件事情便就此罢了,你回去自己闭门思过。”“臣遵旨。”薛烬脸上没多大变化,跟真的领了罚一样,心却更往下沉了点儿。“圣上!”宰相还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宰相一片忠心朕全知道,只这件事□□出有因,朕思来想去,觉得大将军罪不至要责罚,更何况他前不久才立了军功回来。”赵易珣知道他们不平,索性又解释一番才道,“退朝吧。”只是赵易珣一连说的几个理由不知能说服谁。事出有因?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戏子跟人大打出手,包庇戏子伤人,最后还因此威胁到了太仆家里,这是事出有因?至于军功,违抗皇命,几月未返,还毫无悔改之意,这是军功?莫说是此刻气得眼前发黑的太仆,便是旁人也听不下去了。唯独薛烬跟没事儿人一样,躬身行过礼便转身离开,愣是走出了猖狂的步伐。后头的文官盯着他的背影叹气,宰相跪在原地,皇上离开之后不少人上前来扶他,章重璞手掌重重捶地:“佞臣嚣张,害我朝纲!”“章老保重身体!”“大人切莫如此说啊!”太仆那边同样是几个人扶着,闻言也不免红着眼朝宰相那边看去。皇上说是这件事情算了,可他态度如此清晰,他表侄如何再敢出门,若是出了事,只怕也是草草一了。他谢过宰相之后便黑着脸离开了。看似雷声轰隆的事情就这么轻声轻响地放下了,出门的时候天气阴沉得厉害,没下雨,天上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能浇得人浑身湿透。薛烬看了一眼天,脸上露出一个不知是笑还是冷峻的表情,回了马车之上。到了府中之后,薛烬几乎是自然地就往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又换了一个方向,跟自己作对一样。握住了她的手薛烬才到花园的时候,管家说是外面池山来了,他眉头适时一松,又换了方向往前厅去了。“你消息倒是挺灵通。”薛烬见到池山的时候笑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我今早在家里听说的,原本还挺惊讶的,听了我爹的话才知道这里头水深。”池山说着,又看了一眼薛烬身侧的夜月,努力忍住自己往后退的冲动,“你没什么打算?”“我说你怎么脑袋突然灵光了,原来是池大人的点拨。”薛烬手指搭在夜月的背上,随意顺着狼崽的毛,目光沉了沉,“我也挺好奇的,陛下会想要怎么对付我。”池山看着薛烬那副有恃无恐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突然想起来,从前薛烬同当今圣上似乎也是很好的关系,一位殚精竭力治国的君主和骁勇善战的将军,分明也成就一段君臣佳话的,怎么就突然闹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