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霜寒刚开口的时候还不怎么专业,只是声自然就比旁人好听一些。从他们再怎么样努力练功都及不上江霜寒的时候起,他们才明白过来,她是注定要成为角儿的。江霜寒也是这么觉得的,她那时候的唯一愿望便是成为角儿,能够不那么狼狈地站在他面前。当然,她没等到那一日,后来也不再需要那一天。登台的那一日,江霜寒怀着雀跃的心情扮上了装束,还没登台便被人缠住了。那日是和戏班子里一个旦角儿有纠缠的男子,在那之前便瞄上了她,正巧那日他喝了酒,借着酒气赖皮一般地不放江霜寒走。戏班子的人拦他不住,十四岁的江霜寒力气自然不敌那人。赵暄玉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他甚至不需要多说一句话,方才躲在一旁看戏的人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便立即上前拉开了还在说胡话的醉醺醺的男子。方才还思绪不清的男子,这会儿看清了赵暄玉的脸匆忙退了两步,一脸慌张地行礼。那日之后,江霜寒就没在戏班子里面见过那个男子。但是她又见到了许久没见过的主子,他给了她新的命令,又或者说使命更为准确,因为这就是他培养她的目的。江霜寒答应了下来,她没有资格拒绝。后来,她果然又见到了赵暄玉,同他透露了自己在戏班子的遭遇,然后便彻底离开了戏班子。赵暄玉曾问她是否识字的时候,约莫是心中有了答案的,所以才会在看到她摇头的时候那样惊讶。她想说,因为她不配识字,她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唱好戏,以后还多了一个,留在赵暄玉的身边。她早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她摇头之后,他或许会嘲笑她,或许会露出那熟悉的鄙夷的目光,又或者是满足的。但是都没有,他那张和那人相似的面容中全是温和,他像是一块浸在水中的玉。傲杀浊世暗,溪雪宿长烟。这是江霜寒头一次给赵暄玉唱曲儿的词,也是她最喜欢一首,这句词的意思是赵暄玉教她的,江霜寒以为这句词简直就像是为他而写的。江霜寒总会不自觉在心中念起这句词,也念起赵暄玉。赵暄玉一开始问她是否喜欢唱曲,她凭着本心回答不喜欢,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又喜欢上了。现在回想起来,除过那些挨打受冻的经历,她自己也不太分得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唱戏了。只是眼下,她不能整日待在将军府里,她在将军府没有名分,所以从原则上来说,她不必像这府中其他女子一样被拘束在这庭院之中。那人也不会允许。不过是一个念想只是眼下薛烬不在府中,江霜寒对这里并不熟悉,更不知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江霜寒往门口看了一眼,目光定在门口立着的小丫鬟的身上:“将军可是出去了?”秋姬和春娥这还是打江霜寒到了这里之后刚来得及同江霜寒说话,两人同时行礼,秋姬先开口道:“回姑娘,将军一大早就出去了。”“那管家呢?”江霜寒在心中想着,既然回到了燕都,今后见到薛烬的机会可能便少了,她寻常的事情大约还是找管家靠谱一点。“管家今早也出门了。”春娥不知道江霜寒要做什么,她也跟着回答了一句。其实还有一个人,其实也是江霜寒此时要报备最妥帖的人,那便是昨天见到的侧夫人,只是江霜寒刚到府中来,还没有正式地去拜见侧夫人。柴清漪可以正儿八经地走了一圈儿请安,那是因为她是皇上亲赏下来的人,不说身份是正经的妾,光是凭着皇上给的人这一点,其他人就不敢轻易怠慢她。江霜寒不一样。这也是两个丫鬟叫她的时候还叫“姑娘”的缘由,江霜寒本没甚在意这件事情,此时倒是有些被难住了。江霜寒自顾看着外头在心中想了一番,才将目光又移到了两个规矩地立在自己眼前的丫鬟:“你们叫什么名字?”“奴名秋姬。”“奴名春娥。”两人朝江霜寒行了礼,江霜寒点了点头,从一边的抽屉里找了找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首饰家当,给两人一人递了一个:“今后我便住在这儿,我才到将军府来,还有许多事情不了解,今后还要仰仗二位。”“姑娘抬举我们了,这玉镯珍贵,我们不敢收。”她们慌张地行礼,这一个镯子顶得上她们两人几个月的月银,她们哪里敢收。江霜寒对此表现得毫不在意,于是两个丫鬟最后也忐忑地收下了。收下东西之后,她们两人并没有立即退下,而是站在原地等着江霜寒吩咐他们。她们算是将军府的家生子,见多了这种新进府中打点她们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