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之中,有的人重新托生、在莲花水香和落雨之中,像蝼蚁一样偷来时间苟活。
而有的人,真真正正的活着。
他们,或许曾经是十几年的同窗、或许是即使载的挚友,兄弟姊妹、道侣恋人。
现在却都被迫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天堑。
而几乎所有失去至爱亲朋的人,都会选择忽略,他们在悬崖上行走,走一天、算一天。
褚师钰双目涣散,拉着颜子行的衣领,轻柔而不可置喙地说:
“我就走到这里,剩下的路,你来走。”
话音一落,她彻彻底底地化作了水光,白玉石砖上空空荡荡,唯余的一点痕迹,都被细微的雨露给冲走了。
颜子行手里只剩一件淡粉色的衣裙。
像是莲花染色的茎。
“……”颜子行在水中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轻声说,“好,好。我走下去,我再也不会离开不二庄了。”
顾千秋把这句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现在开口很不礼貌,但顾千秋还是开了口。
顾千秋问:“子行,你想好了?”
颜子行说:“是。”
顾千秋问:“哪怕你知道,所谓桃源只是一个雨中的幻影?”
颜子行说:“是。”
顾千秋没再说话,而是一抱拳:“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粘稠、浓郁、翻滚的血海。
一个少年从无边血中缓缓探出,露出无机质的眼睛,静悄悄地往岸边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慢慢露出身体,滴滴答答的血并不沾皮肤,跟白瓷一样的肌理无痕,还是不辨男女。
满上醉替他拿过衣服。
锦绣的繁杂,主体是深紫色,配饰多用墨绿和暗金,很轻薄的料子,却穿了足五六层,叠在一起,层次分明而配合得当。
命则躺在一块大石头上。
动作不算雅观,还一动不动的。
乍看上去,简直像是凶案现场一样。
满上醉又替他束发,黄金冠,鎏金钗,坠上珠玉珍珠的配。
黑得诡异的乌发顺直垂落,滴滴嗒嗒流下来的是血水,又在瞬息间变干,半湿润的绸缎一样。
命还是没起身,睡得四仰八叉。
少年动了动肩颈,舒服地轻叹一声,从满地的旧物中找出了那把精美的孔雀翎扇子,摇了两下,挡住半张脸,唯独露出眼睛。
满上醉将其他东西都丢进血海。
粘腻的液体,连波纹都没有荡出去多少,东西也无声,咕噜咕噜地就消亡下去了。
少年随口问:“胳膊养好了吗?”
命高高举起手臂,但没睁眼睛,说:“假的。”
满上醉幽幽接话:“是血海吃的,我可补不回来。……我早说过了,他太恣意妄为,迟早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