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秋鲜少有如此讲道理的时候。
作为一个权力的拥有者,他太明白仙盟盟主之位和天碑无上榜首可以给他带来什么了。
若是个说不明白的,一剑杀了就是。
但偏偏还有颜子行这层关系在。
顾千秋挑眉看向颜子行:“你被呼延献迷成了傻缺,难道也要我负责吗?”
当初,口口声声劝他小心的就是顾千秋。
没想到,这么久之后,还敢翻旧账。
颜子行沉默不语。
褚师钰步步紧逼:“你不该负责吗?”
顾千秋不可置信又有些好笑,看向了郁阳泽,说道:“我发现我就是脾气太好了。”
郁阳泽捧场地点点头。
“当初颜子行屡次上我惊虹山门挑衅、要与我比武。我本念他少年心性、可塑之才……哼,我若心黑手狠些,早都把他弄死了。”顾千秋压住脾气,剖了心讲,“后来请他相帮,也是他还我人情,三番屡次提醒他小心呼延的媚骨传奇,到头来,居然是要我负责?”
褚师钰完全听不进去:“没有你,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你难道不该负责吗?!”
“我负责?我负什么责?负颜子行去黄泉的责吗?”顾千秋动了点真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满上醉和那傻逼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吗?血海异动,被花蝶教占领的浮月城是如何人间炼狱,你徒弟最清楚!修真界太平了太久,你站了太久,忘记了被当草芥的感觉了。”
公仪濛表情苍白,不敢上、不敢退。
顾千秋露出点微妙的讽刺:“褚庄主,你想偏安一隅、你想让不二庄当世外桃源,敢问你的能力配得上么?”
褚师钰道:“那也与你无干!”
察觉到顾千秋情绪波动有些大,郁阳泽默默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微凉的细雨中,这点触手可及的温度显得如此珍贵。
顾千秋掐着眉心,退了半步,说:“好,好。我确实欠子行的,你这些不二庄的活死人我当一个都没看见,就此不再过问,仙盟内也不会有人故意来找你们麻烦。”
他反过来用力拉着郁阳泽的手,再说话的时候就冷淡了很多:“但我顾千秋注定是要消灭花蝶教,还天下一个太平的。他日再见,蝴蝶之上,刀剑无眼,小心了。”
说完,顾千秋带着郁阳泽就要走。
现在花蝶教都快统治世界了。
顾千秋若不是念及旧情,哪里会在时间如此紧迫的条件下,亲自跑来一趟?
不过,无论情况如何,他当断则断。
公仪濛终于慢了好多拍地反应了过来。
看着周围师门兄弟熟悉而陌生的脸——
明明当时死状惨烈、明明有好多人是她亲手收敛的尸骨!但现在他们如此活生生的惨烈站在那里,令人心里发毛。
“他们明明都死了。”公仪濛不知道在跟谁说,或者只是在和自己说,“这股水香气,是为了掩盖尸臭么?”
她仰起头,眼泪混合着雨水滑落,起伏的面庞上湿漉漉的,水雾把皮肤泡得柔软。
一如周围那些人身上的柔软。
第五程静静地站在她半步之外,目光不曾离开,没有贸然上前,但也不远离,不善言辞的他,只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