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张开口说话,声音透过暗壁,听在他耳朵里,一如他记忆中的和善轻柔:“苍龙,你身子好么?打了这么久的仗,有没有受伤?”
柯绿华听见李昶长舒了口气,听见他回道:“没有,我好着呢。你吐血的毛病好些了么?我听下人说,你经常咳嗽,还总是操劳……出来好么,让我看看你。”
“我出来了,你就不走了么?”她轻叹着问。
“我——”他哑然。
“你看,你不能留下,我出去也没有用。其实,我也不想你留在堡子里,你性子霸道蛮横,适合成就天下霸业,可不适合作我夫君,就算真成了一对平凡夫妻,你我二人也不会长久。你走吧,战场上要多加小心,我也会慢慢调养吐血的毛病,咱二人各自珍重。这地道另外通往别处,苍龙,我这就走了。明早你离开前,我无法跟你道别,你记得多保重。”
她站起身,想要离开,只听李昶用拳头砸着板壁,发出一阵空空空的声音,他的声音随之响起:“你真这么狠心?你如此逼我,是要我放弃天下江山么?”
“你要是不愿意,我不逼你就是。
他可能听到了她慢慢向外挪动身体的声音,开始用力地敲板壁,这声音越来越大,砰砰砰地在暗道里听来,震耳欲聋。她狠下心向外爬,哪知行不多远,听见身后的暗门啪地一声弹开,一道光线随之照进黑漆漆的暗道。
她听见他又惊又喜又得意地大叫一声,柯绿华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手脚齐用力向暗道的尽头快速爬去,越是这般提心吊胆,怕被他抓住,手和脚越是不听使唤,慌乱中头在暗道的凸起处重重地撞了一下,她忍不住轻呼一声,只听身后苍龙的声音急急传来:“撞疼了么?”
“不用你管!”她心头气苦,口气不佳,恼怒为什么每一次跟他遭遇,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仍是逃不掉。
她没有听到李昶再说话,但觉脚踝一紧,左脚被他的大手握住,他微微用力,她整个人再也前行不得。黑乎乎狭窄的暗道里,他的身子越来越近,人未到,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却已经充溢了这小小的空间,她的脸滚烫起来,忍不住气道:“你抓疼我了!”
她感到他几乎是立即松开了抓住她脚踝的手,整个人顺势来在她身边,对她轻声道:“这地道太窄了,你躲在这里不气闷么?”话没说完,已伸手环住她的腰,不管她愿意不愿意,硬生生把她拖出暗道。
两个人站在她的卧房里,柯绿华看了一眼长身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昶,淡淡的光影下,他好看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全心全意欢喜一个男子,就会每次看见他,都会脸红心跳,恨不得立时跟他拥在一起么?她看见他好看的眼睛仔细地扫视着自己,薄薄的唇角带着一点欢喜的笑容,隐隐约约还有一点担忧,将近两年不见,他人依旧英气勃勃,战争让他原本就高大强健的身子更加强壮,昔日二人结伴亡命草原时的那个任性妄为的苍龙,真地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而她自己却苍老多了。
“你瘦了。”他看着她道。
她轻轻点头,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见了,忍不住动了一下,跟她贴得近些,伸出手似乎也想碰触她的脸,手到中途,却慢慢地收回去,放在自己身侧,握成一个拳头,低声叹道:“你想我怎么样?”
“我想你怎么样?”她低头出了会儿神,轻声道:“不想你怎么样,平安就好。”
“我这个样子,你不欢喜,是么?”他声音里难得地有了一丝苦涩的意味,握紧的拳头松开,终于伸手碰触她的脸,再说话时,声音里的苦涩变成了她熟悉的一意孤行:“我以前或许做过很多错事,可自问认识你之后,并未像以前一样肆意妄行,我常常想着,或许你不喜欢我的性子,可天下间又有谁是个完人?一年多前,你为了我娶姜家小姐,弃我而去,我不怪你——天下未定,我要做的大事又太多,无暇分身,你回到家乡也好。这几百个日夜南北征战,我很累,可每次想到天下平定了,把你从这鬼地方接到皇宫,咱二人再也不分开,心里就很喜欢。想不到这一次千里迢迢赶来看你,等着我的竟然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说到这里,他看她始终低着头,心里的欲望终究按捺不住,双手硬是把她的脸捧在掌心里,低低地道:“你欢喜我也罢,不欢喜我也罢,我终究是这个样子,一辈子也改不了——我也不打算改!”说罢,将她整个人向后一推,按倒在炕上。他的人重重地压了上来,一双手探进她的衣襟,隔着细布里衣,带着掩不住的欲望稍稍摩挲过她纤细的腰肢,就探向她的胸脯,重重的手劲揉得她啊了一声,咬着嘴唇怔怔地看着他,眉心皱起,却忍着不说话。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或者注意到了,宁可忽视,他把头低下来,毫不怜惜地吻着她,嘴唇沿着她的脸颊和脖项又是吮又是吸,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串痕迹,当他终于想亲她的嘴,一直不动的柯绿华微微侧头躲开,放在身畔的手抬起来,抵在他胸膛上,摇头道:“苍龙,别这样。”
他听着她拒绝自己时轻柔的声音,满腔的欲火不但没有止熄,反而更加失控,经历了那么多屠杀和凶险,父亲的惨死,兄弟的疏离,战争的惨烈,她的声音勾起他心底深处最平安喜乐的回忆——他要江山,也要她,没有人能让他放弃二者之一,即使是她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