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坐在屋堂内,神色各异。突然门口一阵骚动,一个拄着拐的蓝衣年轻女子大笑着在小兵的搀扶下从后院走进来。来人虽伤得不轻,但不算虚弱。没有王孙公侯的矜贵,却通身张扬恣意的野性和不啻王权的野蛮霸气,墨如点漆的黑眸犹如两道利箭打量着屋内的几人。她先是上前对着宋昱弯身一拜:“大帅,属下有负所托!”从长远来看这次的战事罗綦算是立了大功。就算胜得再惨烈,也是她们汉人这一年来打赢北狄人的第一场仗,以后来归顺她宋昱的人定然更多。这回也许是她红巾军崛起的一个。宋昱亲身上前,拉起罗綦敲打道:“此一役可总结出什么经验来?”罗綦将头低的更深:“不可激进,不打无准备之仗。”“好嘛,看来你这一仗也不是毫无收获。你回头把这次的教训写个册子呈上来。”“是!”宋昱看重罗綦的本事,也欣赏她有意提拔她,但目前绝不容许她高出自己一头来。打了两巴掌再给个甜枣儿,宋昱笑道:“那我算你将功抵罪,再给你官升一级,庆功宴上你和众将士一同领功!”罗綦抱拳:“多谢大帅!”她之前虽对宋昱援兵的犹豫心生不满,却还不至于有异心,真心辅佐这位一手提拔她的伯乐。她们这里上演完主仆情深的戏码,罗綦便把眼神转到了坐在旁边的刘端一行人身上。孟玥做惯了上位者,平时岿然不动,可今天早就按捺不住,若不是怕坏事伤了晏行,早就跟宋昱等人闹翻了,何必和一群叛匪讲道理。她重咳一声:“宋大帅拖了本王这么久,该把人交出来了吧?”罗綦故作疑惑,问道:“大帅,这几位是?”宋昱尬笑了两声:“正是金陵来援的西南王和天子少傅刘端刘大人啊。”罗綦目光一转,嘴角露出讥讽:“原来是那不守道义的朝廷人。”刘端面露一丝不快:“这位将军所言未免太过严重了吧。”“什么算严重?若不是你们想坐收渔翁之利迟迟不援,我那些姐妹怎会惨死在蛮子刀下!依我看这大瞿离亡国不远!”孟玥砰地拍上了案:“叛臣贼子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花话,韩婧!”看够了热闹,宋昱喝道:“罗綦不可无礼,还不快退下。”这时守在门外的韩婧已经带兵进了屋,蓦然见到故人,她先是一愣,然后在孟玥身边耳语了几句。刘端知悉是由蹊跷,也未在多言。只听孟玥冷静道:“此次我们援助太迟,这个锅本王先背下,事后定会个宋大帅及众将士一个说法。如今还是先让本王见见”罗綦不出意外地打断了她的话:“西南王空口无凭,你说给个说法,事后再次反悔又当如何?好处可不能都给你们得了去!”刘端在孟玥的示意下吞下要说的话,咬牙道:“那罗将军有何指教?”罗綦呵呵直笑:“怎么着也得让姐儿几个有个正紧官当当啊!我那姐妹柳怀瑾不就是去同你们商议给咱们大帅也封个王,让我等鸡犬升升天。”这事刘端早有考量,红巾军是个硬茬儿,生生不熄遍地火种,受创再重也很快能恢复升级。可以说是继北狄之后最令她们头疼的对手,更何况她们现在靠的还是西南的军队。若真能招降好事一桩,就怕她们是诈降。斟酌片刻,刘端道:“此时朝廷已在商议中。”罗綦哼笑着落了座:“商议?商议有什么屁用。我们要的就是个结果,给不给官儿痛快给个话儿。”她就是泼妇骂街,没道理也得瞎编出百八十个道理来。“这”刘端看着宋昱。宋昱慢悠悠喝了口茶:“我这小将性子急躁,西南王,刘大人见谅啊。”“不过,”她话锋一转,“七娘说得没错,我们平民百姓借钱赊物还知道打个欠条呢,怎么你们朝廷就凭一张嘴,说什么是什么?”刘端脸一沉,孟玥也哼声,敲着木椅扶手。这两个人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难缠得很。罗綦笑着接道:“这样吧,我知道刘大人也是替人办事。也不难为你,给我们写个承诺契书,您、西南王和我们签字画押,你们再回去慢慢商议。到了日子若是还没商量出来个结果我们就派人拿着条子到金陵找你们说理去。”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刘端在这种事情上还算果决,承诺了句好。还没半刻,契书条款就已经由柳怀瑾列好送了上来,看起来是早就做了准备。刘端明知道吃瘪,这时候也说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