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帮宁彧处理了怨气的缘故,她对宁彧的灵息的感知比往日更加敏锐,屋内的灵息有些紊乱,和那些纷纷杂杂的药香一样。
“是和傀儡的事情有关——”星黎低着头,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是极为难以启齿。
宁彧有几分愕然,就连面上舒朗的笑意都有几分僵硬,他微微吸了口气,面带疑惑地示意星黎继续开口。
“我打算将傀儡作为礼物赠与阿哲,但是我想,如果就这样赠送的话,那傀儡除了和阿哲容貌上一模一样之外,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说到底寻常,算不得什么巧思。”星黎轻轻开口,她眉宇低垂,说不出的温柔。
“我想往傀儡中注入一缕我的灵息和一缕阿哲的剑息。但是我对于注入灵息尚不熟练,加之此事我想先瞒着阿哲,不便取剑息。因此来寻宁家主,希望宁家主襄助。”
宁彧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原本的莫名的期翼被人一扫而空,他的口中像是被人堵了一团被水浸湿的棉花,潮湿黏腻,又令人窒息。
明明理智告诉他,她的目的不会是那么简单,她这一回前来,一定是另有所图。看宁哲的神情就知道,她对宁哲全然无心,不然的话,以她的敏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宁哲的患得患失。
但是她却丝毫不在意,甚至宁哲如今的状态还有她刻意诱导的因素。
但是他依旧觉得她这一副佯装用心和深情的样子无比地碍眼。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一副对宁哲情根深种的样子?
你明明一点都不在意他,你只是想要他成为你的刀剑而已。
仅仅是有利用价值,你就可以做到这一步吗?
那又为什么选宁哲?
宁哲虽然天资过人、实力强大,但是为人木讷、呆滞、无趣,根本不足以达到你的目的不是么?甚至因为倔强的性格,以及一些诡异的执拗,很多时候都会坏你的事情不是么?
你到底为什么盯上他?
剑气,是为了青霜剑气吗?
宁彧几乎是咬着牙挤出的笑容,他指尖轻点,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丝线操纵着一切,星黎制造出的那一具半成品的傀儡被他移到桌前,“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恰好,我身上还有一缕青霜剑气。”
星黎微愕,她当然知道宁彧身上有青霜剑气,但是她没有想到宁彧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垂了垂目光,想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缓缓从软塌上下来,走到了傀儡身旁,“这……着毕竟是阿哲赠与宁家主的。”
宁彧摇了摇头,“无妨,一缕剑气而已。”
他走到了星黎的身侧,无声地拉近了距离,他手无意间搭在心口,像是再拨弄着什么。不经意似的侧头,目光从身后的窗上轻轻瞥过。
一缕清冽的剑息萦绕在他的指尖,他本想将剑息注入傀儡,却又停下了动作。
他温和的看向星黎,露出了那一抹如春风一般的笑,“这样的事情,或许交给黎姑娘亲自来做会更有意义一些,不是么?不如由黎姑娘亲自注入剑息,我从旁辅佐。”
星黎从善如流,没有拒绝。
宁彧伸出手,掌心焕出雪亮而清冽的灵光。
星黎一愣,似乎反应了过来,她迟疑地举起了自己的手,与宁彧掌心相接。
她的手掌柔软而温热,和她的本人的性情一样的温和,像是初春时的暖阳,一点一点地洒在他阴冷的躯壳上。
那种轻微窒息的感觉再度传来。宁彧觉得很奇妙,明明同样是窒息,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不同。一念天堂,一念便是地狱。
那一股冰冷的剑息缓缓的从他的躯壳中剥离开来,沿着他的筋脉一路运输到掌心,而后传递到她的筋脉中,像是一种无形的桥梁,将他和她暂时连接在了一起。
即便是她抽开手之后,这种微妙的联系却仿佛依旧存在。
宁彧不由得看着她,她已经熟练地开始了她的行为,安分地仿佛她就是来做这一件事的,所谓的“不熟练”也不过是自谦,整个过程,几乎不需要他的帮忙。
唯一的意外就是她的辫子梳的实在是不好,她施灵到一半的时候,头发骤然散开,乌黑的发散随微风浮动,如瀑布一半倾泻而来。柔软的细丝扑在他的脸上,带来细微的痛与痒。
宁彧鼻尖泛起痒意,他的呼吸急促了几分,阴冷苍白的脸上出现了轻微淡薄的红。
几缕发丝沿着她的肩膀,如蜿蜒的水波一般垂下,她的眉不由得蹙了起来,像是要不得不因为这一场意外而停下自己的动作。
但是下一刻,宁彧伸手,轻轻拢住了那发光的流水。
“专心。”宁彧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