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民是个很古板沉闷的人,他一直都很少笑或说话。
他跟子女的距离很远,林洲和林栖从小就惧他不亲近他。
很多细节林栖也已经忘记,甚至不记得那碗牛肉的味道。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一碗牛肉连汤带肉林正民给林洲和她一人匀了一半。
至于他自己,只是把白花花的大米饭搅拌进那只没有肉也没有汤的碗里。
事实上林栖和林洲对钱财的节俭和小气很大程度跟小时候的这些穷苦有关。
如果当时林栖再年长几岁,她看着林正民这样的举动不会只觉得奇怪,更不会只高高兴兴往嘴巴里大口塞着好久没吃到的牛肉,还有相信那一句,爸爸不喜欢吃牛肉。
好几年后的今天,林洲和周宁带着林正民又进了那家牛肉馆。
“他们下午四点的车,吃完饭就走。”
林栖垂下眼,眼里似乎没有焦距,又好像是在看搭在腿上的双手。
“邢医生,”林栖滑动了下喉咙,干涩道:“我想喝水。”
刑台云看着林栖的半边侧脸,静了几秒道:“我去买。”
事实上车里就有水。
刑台云进出一趟超市后他立在路边。
站在车尾的位置。
身边经过的人不乏投来打量的目光。
微微一偏头。
刑台云就能在副驾的后视镜里看见把脸埋进掌心里的人,单薄的肩膀像振翅的蝴蝶。
轻微耸动着。
刑台云忽然就想起在西景那段因塌方被困的日子。
林栖很喜欢跟她们那个团的导游在一起,。
刑台云曾看到过她和那个导游一起在深夜喝酒,林栖曾把自己的底色露给那个男人。
那一晚他只是个不小心乱入局的偷听者。
—“那时候最煎熬的不是读书,是周末向家里打电话。”
—“我爸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我也总是很难找到话讲,电话里的沉默漫长又煎熬,我无能为力,而艰难找话题的父亲一定也很辛苦,那对他真的很难,所以我不再打电话回去,但我知道一直有人在等我的电话。”
—“在学校里总有一些时候要打电话回家问事情,假设一个问题是一分钟,那十个问题就是十分钟,我把每个问题记下来,然后在月底才打电话。”
—“那时候谁都看不懂,为什么我站在公共电话前手里会抱着一本笔记本,问问题的时候我还是会紧张,可至少电话里不会再没有半点声音,况且我还打了十分钟的电话。”
—“我爸也不问我为什么过很久才给他打电话,他只是认真的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就像在做考试题一样,也没有哪一次,我的电话他没接到。”
那些曾被夜风吹进刑台云耳朵里的袒露,又再一次从脑海里翻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