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心里暗暗一叹:“与凉军交战,莫要轻敌。”段明烛看着他专注的模样,轻声说:“青砚,我要回北落原了,你想跟我一起走吗?”沈扶给他穿好铠甲,叹道:“我得回云州了。耽搁了这么些时日,府衙中已经堆积了不少公务。”“也好。”段明烛默默颔首。日前,他已经下旨给吏部,令其择选一名官员来接替沈扶的知府之职。毕竟,沈扶迟早是要离开云州的。但是在新任知府来之前,沈扶还不能离开府衙太久。如今,段明烛虽然不舍得与他分开,却也不得不暂时分别。“真是一时一刻都不愿离开你……”段明烛轻轻抱了抱他,“青砚,等这一战结束,我们就能回京了。”沈扶替他穿好了甲,束好头发,又取来他的佩剑系他的鞓带上,最后又为他戴上凤翅盔。“若是交战,陛下只得坐镇指挥,不可带头厮杀。”沈扶仍是不放心地嘱托道。段明烛不愿让他担心,于是点了点头:“好。”沈扶仍然难掩眸中担忧,可是战事紧急,他纵然再舍不得,却也不得不放他离开了。“陛下,多保重。”段明烛会心一笑:“等我回来。”冬日天亮得晚,直到寅时二刻,外面仍是晦暗。段明烛准备离开,可是刚走到门口,脚下却微微一顿。迟疑片刻,他突然转身,快步走到沈扶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在他的唇上重重地印了一个吻。沈扶一懵,还没有反应过来,段明烛手摁着剑柄头也不回地走了。--------------------今天二更,下面还有一章。飞虹渡(二)二更寒风砭骨,霜雪凛然。雪落在铠甲上,瞬间凝成了冰。段明烛赶到北落原之时,贺浔已经整饬好了军队,大军即刻出发前往池州。段明烛不欲打草惊蛇,于是将大军停在了离飞虹谷七十里地的一处平原,原地扎营。如今,尚不知晓驻扎在飞虹谷的北凉军有多少人,领兵之人又是谁,不能贸然出兵。正在这时,斥候再次传来消息,称有北边两千余北凉军正在回营途中。段明烛思前想后,带领一队前锋军埋伏在必经之路上。交战之时,北凉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估摸着北凉军收到讯息会来支援,段明烛毫不恋战,立刻收兵。凉军本以为燕梧军是退兵了,然而谁知晓,大部队虽然已经撤军,段明烛和贺浔两人却悄悄带领一小队人马杀往飞虹谷。因方才途中那一战,驻扎在飞虹谷的北凉军几乎倾巢而出,仍然留在大营中的只剩下一小部分。丑时一刻,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没有月亮,天上还在飘着雪花,燕梧铁骑就在这个时候杀了过来。北凉军仓促迎战,显然未曾做足充分准备。这个时辰仍是深夜,下着雪,月色并不好,北凉军不如燕梧铁骑这队前锋军擅长夜战,很快便显现出颓势。但是段明烛知道,那些被派去支援的北凉军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再次回营支援。他掐着时间,准备撤退的时候,雪突然下大了。飞虹谷是一处山谷,本就易守难攻,夜里下大雪,路实在难行,段明烛心下一番计较,放出信号箭,让大军前来支援。然而,雪实在下的太大,信号箭无法放出,贺浔提议派传令兵回营求援,段明烛迅速思考一番,也只能如此了……
交战正酣,又过了一个时辰,却不见有人前来支援。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再这样下去,等到北凉军大部队前来,他们的颓势也会被逆转。段明烛长剑狠狠撩开面前一名北凉军的攻势,随后一剑削去,鲜血顿时四溅开来,剑刃上染了一串血珠。“贺浔!”段明烛已经派了传令兵前去求援,如今却迟迟不见回音。他心下不由焦急起来,想找贺浔先行回营,查看援军到底何时才到。然而恰在此时,远处的贺浔高声喊道:“主子小心!”段明烛一分神,迎面一刀砍来,待他发觉之时,已然躲闪不及。想必那名北凉军都未曾想到,夜里作战,他看视线不清的情况下,竟然伤了燕梧铁骑的主帅。段明烛拉着缰绳堪堪侧身一避,但还是被长刀砍中,左臂上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十分明显,鲜血顺着胳膊留下。段明烛皱了皱眉,狭长凤目闪过一抹杀意,右手执剑刺出,红透了的剑锋从敌军背后捅了出来,那人面容一僵,摔落马下,死不瞑目。贺浔立刻骑马奔来,扶住了他。“主子可要紧?”段明烛看了眼左臂上伤,皱眉道:“你马上回营,让六营七营迅速前来支援!”“来不及了!”贺浔语速极快,“眼看就要天亮了,六十里地一来一回根本来不及!主子如今有伤在身,属下派人保护主子突围!”段明烛斥道:“朕跟北凉交战就没败过!岂可主动退兵?!”“主子龙体要紧!”贺浔急切道,“敌军毕竟人多势众,现在再去调兵已经来不及了!”段明烛一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柄,身后一名欲偷袭他的敌兵被贺浔一剑贯穿了心脏。“若是被沈大人知晓,他会如何数落主子?”段明烛微怔,左臂的伤处仿佛更痛了起来,他一咬牙:“传令下去,突围!”“是!”很快,燕梧军保护着段明烛杀出一条血路。趁着天还未亮,本就不擅夜战的北凉军并没有追击。更何况,他们不知这会不会是燕梧军的计谋,若是追出去再遇到任何陷阱,后果不堪设想。回营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段明烛满目阴沉,两鬓头发略显凌乱,铠甲上溅得满是鲜血,脸上也沾着血污,左臂一道伤口还未曾包扎,到现在还在隐隐流着血。韩卓见到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幸好贺浔已经将军医唤来,为段明烛治伤。因为主子的这幅怒容,中军大帐中气压很低,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军医屏住呼吸看了看他的伤口,那伤虽然不浅,却也不算太深,至少没有见到骨头。可是里面沾了脏污,必须要先用盐水冲洗一遍才可。只是若是洗伤口,必然比被砍上两刀还要痛,军医不知战况如何,可是看着陛下面容铁青,定然是打了败仗。他更加小心翼翼,唯恐再惹怒了陛下。盐水冲洗伤口的时候,段明烛眼睛都未曾眨一下,唯有神色阴沉得仿佛风雨欲来。“于澄!”听到这声音,正在给他清洗伤口的军医险些跪倒下去。立在一侧的几个将领中,有一人走了出来单膝点地跪在御前:“末将在!”“朕命六营七营前往飞虹谷,为何迟迟不见来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