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温温顺顺地跪下了。
“将这贱妇杖杀当场!”姚太后持续发威。
两个持杖的宦官就直冲向前,却被宫卫立即给拦挡了。
“你们胆敢抗旨?!”
宫卫之中,领队上前,回应了好长一歇话。
瀛姝这段时间在红桃、白李两人指点下,其实已经能够听懂一些简短的羌话了,姚太后刚才的话她就听明白了,但领队的回应太复杂,她听不全懂,只听懂了“陛下有令”“太后易怒”这样的意思,而后就见姚太后的怒目刺向了她,瀛姝猜测,领队应当提醒了姚太后,现场还有她这个东豫的使臣。
瀛姝方才上前施礼。
一脸的糊涂,满眼的亢奋:“外臣因突闻北汉太尊驾崩,心中不安,明知此时国君、王后恐怕均无睱接见外臣,思及国君曾令卫夫人相佐和议之事,于是前来相询有关仪礼避忌等详情,太后这是……外臣惶疑,莫不是怪罪卫夫人接见外臣?”
不待太后回应,卫夫人连忙解释:“贵使勿生误解,太后是因之前召见妾身,然妾身奉陛下嘱令,未得陛下召见前不能离开此处,因此只能违抗太后的懿旨。”
“原来如此。”瀛姝又上前了两步:“太尊驾崩,太后哀痛,相召卫夫人问事卫夫人却因圣令不敢往见,太后故而误解卫夫人违旨,才至于震怒,不过误会已经解除了,太后还是应当先从国丧之仪。”
这话她本不应说,但既然说了,就不怕被姚太后质疑。
瀛姝甚至猜到了姚太后会怎么怒斥她。
“放肆,你一介外使,竟然敢干预我朝内政?”
瀛姝反而蹙起了眉头:“自从外臣抵达北汉王廷,太后及***就屡有不合邦交之礼的言行,北汉国君甚至嘱托过外臣,言北汉礼法颇多缺失,若外臣有良谏,但提无妨……太后固然居尊位,卫夫人处卑位,卫夫人礼敬太后是理所应当,可卫夫人无罪,太后怎能处以私刑?且在场这些宫卫,禀持的是北汉国君的王令,依令阻止,外臣无意干预北汉内政,只是给予太后良谏,首先太后应服国丧之仪,其次,卫夫人无罪,太后不应施以惩处,触犯王令,为难宫卫。”
“卫氏涉嫌毒杀太尊,我要问罪于她,你一介外臣却为卫氏撑腰,你这还不算干预内政?!”
“太后,此事自有陛下圣裁,望太后听候圣裁!”领队一听太后居然把矛头对准了左副使,冷汗都快直接从额头上滴下了,赶紧以汉话回应:“恳请太后服从圣令!”
瀛姝长叹一声:“太后节哀,太尊之崩虽乃突发,然北汉国君既然已经宣告举行国丧,太后确然应当令上下人等皆更换丧服,以全国丧之仪。”
她这话音才落,就看见一个人,虽迟但到。
金珠夫人其实是被瞒在鼓里,她打小就喊太尊为姑父,也确实受到了姑父的疼爱,姑母毒杀姑父的事,她根本无法接受,因此她的亲长们自然会瞒着她,金珠夫人也许是整座未央宫里,唯一因太尊的死真正悲切的人了,她赶来看热闹,其实也是为了确定太尊的死是否与卫夫人有关。
可她看见姚太后的一行,竟然还是锦衣盛装时,天真如她,立即就偏向了卫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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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才已经听母亲说了,姑父是病逝,是昆仑神的旨意,要让姑父的灵魂进入轮回。
“左副使说得没错,太后理应更换丧服!”
在姚太后的心目中,金珠夫人就是文氏的侄女,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儿媳。
肺管子又被实打实戳了一下,居然亲自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威势,就打了因为太尊驾崩而悲伤不及闪避的金珠夫人重重一记耳光。
金珠夫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下意识就想还手,她身边的宫女眼疾手快紧紧拉住她的手臂,又担心太后还要继续大发雌威,把金珠夫人拽着后退一步,避到了另一个宫女身后,瀛姝抓紧机会上前,声音宏亮地劝导金珠夫人。
“虽然夫人是无端受责,可太后毕竟为夫人的尊长,夫人可不能冒犯太后,否则便犯忤逆不孝的罪错了,夫人无法劝阻太后违抗君令,还当速速禀报北汉陛下,告知陛下,陛下已经宣告太尊是因疾症加重病殁,太后却要问罪于卫夫人,断定太尊之崩乃是卫夫人设计加害,这岂不是也会让陛下承担包庇卫夫人弑君的罪名?夫人为免陛下遭受诽议,劝阻太后不成反挨掌掴,夫人当然无意挑拨是非,逼迫陛下责罚太后,却也理应说明实情,现下也只有陛下亲自相劝,才能让太后节哀,不会因为哀毁过度而激生了狂癔之症,致使未央宫中流言四起了。”
宫女深深看了一眼瀛姝,压低声不知劝了金珠夫人一句什么话,金珠夫人才松开了握紧的拳头,退后一步,转身就走。
姚太后眼看着面前的宫卫领队已经极不耐烦紧绷着脸,俨然是不会让她在动卫氏的毫发了,而留在这里,等到姜泰驾临,有王瀛姝这么个外使在场,她难道还能质问姜泰为何言而无信不趁机除掉文氏么?姜泰连文氏都性命都愿意留着,又怎么会再容她把卫氏处死?
来日方长,她就不信,如果她连区区卫氏都收拾不了,她还算什么大汉国的太后,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岂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连王瀛姝,除非她跟着东豫那两个皇子先回东豫,只要敢留在未央宫,留在她的地盘,她也誓将这个下贱的汉女杀之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