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降临的剑气悬在众人头顶,仿佛一动就会刺下来,令在场的许多人大气不敢喘一下,当然其中要排除飞升境强者。这股剑气才维持不到一会儿,在场飞升境大能默默将威压探出,笼在各自势力上空,顷刻间,将孙天通的剑气驱逐到外界。他们虽然生气,但在场无一人对这位老人施压,只因这位老人来自天刹海,更因为他来自十方巨擘之一的仙剑宗。众所周知,仙剑宗向来是人族利刃,素有传闻,仙剑宗九座剑峰,每座剑峰的峰主都是一位飞升境资深大能,旗下更是不知有多少飞升境存在。正是有仙剑宗的存在,天刹海中的无数妖兽不敢从那一片区域进攻人族防线,更是难以侵扰魂疆内地。所以哪怕许多人都看不惯这位老人,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还是要给仙剑宗一些面子。此外,孙天通的主要针对目标是孤辰,之所以将剑气覆在所有人的头顶,或许是无心之举,也或许,是为了向众人展示仙剑宗的强大底蕴。这谁也说不准。“小子,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吗?”孙天通凝视孤辰,每个字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一般。如果眼神能杀人,孤辰绝不会在他面前活过一秒。“敢当这位的面说掘人孙子的坟,你胆子也是有够大的。”在场的诸多势力强者忍不住为孤辰捏把汗,他们当然不是真的担心孤辰,只是担心孤辰如果死了,那他们日后该如何得到后者身上的所有秘密。此番语尽,天地间不剩任何声音,哪怕是大风都停息。所有人看着孤辰,期待他会如何回答孙天通。孤辰同样正在仰头打量那位老人,看了没一会儿,他突然间坐在地上,然后把靴子脱下来,把靴子表面的血痂与某种已经凝固了的硬物一点点抠去。“很不给面子啊。”众人完全能想象得到,孙天通此时的脸色究竟有多糟,与此同时,他们也在心里默默祝福孤辰能活下来。人家跟你谈孙子的事,你倒好,先来掘坟,如今又当着人家的面抠鞋,这是要把他往死里得罪啊。“咚!”风驰电掣间,一道猛烈的震动声响彻镇妖关,瞬间打破死一般的寂静。然而这一次并非是擂台上突生变故。在场许多大人物首先判断出动静的根源,随后面朝南方,更准确一点,是朝向南方城门。声音响起那刹,一层光幕在须臾间从漆黑巨墙上探出,不断在空气中延伸,最后愈合,彻底化作一道碗状光幕,倒扣在镇妖关上空。光幕将整座镇妖关罩在其中,其散发出的光芒更是无比璀璨,一度将晨曦掩盖过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点:兽疆有动静。关沧海和榷野对视一眼,下一刻,擂台附近再无两人的身影。万丈高空,许多大势力的带队强者面容一阵青红交接,有的人眼中饱含震惊,有的人眼中隐隐有一抹担忧,几秒后,这些强者几乎同时消失。只要是兽疆传来的动静,牵一发动全身,在大局面前,个人利益都是小事。于是乎,所有人自动忽略孤辰,独留他一人站在擂台上。后者好奇的看着萧公,问道:“兽疆又发兵了?”闻言,萧公把目光从南城方向抽了回来,看着孤辰,神色凝重,“云苍天要出大事了。”“咦?”孤辰没弄明白萧公为何这么说。…………黑夜远去,阳光照射在草原上,温度的升高使得白雪逐渐消融,化作清澈流水注入草地深处。新鲜的水露唤醒了土壤腥味,同时也扰动了各种在草原上生存的细虫幼兽。“唿!”一团黑影在半空中剧烈呼啸,急速在某片草地上空闪过,吓得一只刚从地里钻出来的野兔连忙缩回洞穴,恐怕才缩回洞里的它也在咒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坏了它找食物的打算?“唿!”距此处不远的地方,同样有一团看不清的黑影一闪而逝,黑影带着穿破空气的声音,飞驰在距地面足有数十米的半空,洞穿了蝴蝶群,扰乱了蝴蝶在阳光下飞舞的美景。若是从高空中俯瞰下去,会发现有许多道黑影从远方的地平线尽头冲出,用流星般的速度笔直穿越万里草原,冲向矗立在草原之上的黑色雄关。嗖。榷野和关沧海来到南城的城墙之巅,感受到脚下传来的余震,嗅到空气中无比刺鼻的冲天血腥,像是发现了什么,连忙低头看去。下一刻,两人瞳孔猛地一缩,瞳孔不停颤抖。只见千米之下的城门以及附近的城墙墙根处,一大滩粘稠的血水缓慢流淌,血水中,清晰可见许多残肢断骨,还有各种红白之物涂抹在城墙表面,将刻画在城墙上的玄奥符文都掩盖住。那滩血水,很像前不久孤辰脚下的血水,都是一样的粘稠,都是相同的颜色。唰。城墙之巅突然间闪过一道道人影,各大势力的掌事者降临。众人朝关沧海和榷野行了一礼,可后者根本就没理会他们,于是他们学着二人,俯身向下看去。,!咝。霎那间,城墙上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那莫非是……,嗯?”“没错,那确实是人类的尸骸。”“咝,兽疆这群畜生是要干嘛?他们不怕我们也当着他们的面屠杀他们的族人?”“哼哼,你妄想跟一群本就是妖兽的对手谈如何禽兽?现在!这里!还没看清吗?死的都是人,是跟我们一样的人!”不同势力的强者争相议论,吵的面红耳赤,可是随着远方传来的阵阵呼啸,所有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看向远方,看着那些流星般朝镇妖关飞来的黑影。在场皆是修为超绝的强者,自然能看出那些黑影的真实面目。无一例外,所有的黑影,都是人。这一瞬间,站在城墙之巅的众人目眦欲裂,甚至牙齿都被咬的发出响声。镇妖关之外,距离地面足有数十米的半空,一位面色惨白的老人看着自己越来越接近那堵黑色城墙,一次又一次的想动用灵力止住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无他,他不能牵动自己体内的灵力。眼看自己距城墙只有不到百米,老人忽然意识过来,原来自己被妖族投射过来之前,一身灵力皆被封禁。想到这里,老人惨白的面容见不到丝毫血色,忽然间,他看到城墙下方那一大滩血水,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命运也会如此,拼命哀嚎:“啊!救命啊。”另一边。一位面容娇美的女子风姿不再,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流淌下来,因为过于激动,女子一边发出尖锐的哭喊声,一边剧烈咳嗽:“救命!咳咳,求求你们了,谁能来救救我?我下次一定会好好侍奉各位妖族大人,求你们别杀我!”此外,还有正值中年的男人面容枯槁,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摄入足够营养,只剩一张皮包骨头,头发呈不健康的枯黄色。他没有如其他人一样惨叫,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命运,但他还是不甘心的念念有词:“我不想死,我只是奴仆,一直都是奴仆而已。呜……,我从来都没做过任何错事,为什么大人们要把我拉出来?我不想死啊!”“妹妹!妹妹别怕,我们一定会活下来的,一定会活下来,等这次活下来,哥哥一定带你吃顿好的。你平时不是想吃玉米吗?哥哥,呜,哥哥这次回去之后一定带你去买,你想吃糖,我也去给你偷过来。”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仿佛对未来依然充满希望,不死心的看着不远处那个衣衫尽毁的七岁女孩儿,他一边安慰女孩儿,一边颤抖着哭泣。他的妹妹已经死了,可是他依然希望她能活下来。孤辰借助萧公的力量也来到城墙上,通过破妄神眸,他能看清发生在下方的一幕幕。他没有如身旁的诸多势力强者一样目眦欲裂,没有暴跳如雷,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儿,双眼遍布阴霾。在他身旁,古幽、离鸾和雷吉看着下方的场景,足足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双目遍布阴霾。他们是妖族,可是因为身份尊贵,何曾低下头看过底层的黑暗?直至这一刻,他们才知道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竟是那般黑暗。以前的他们,或许不知道人族为什么会对妖族有那么大仇恨,但是这一刻,他们全都懂了。“为什么不救他们?”孤辰稍稍扯了扯关沧海的衣袖。他看到了那个眼神中依然有光彩的少年,他知道对方早已知晓自己妹妹已经死去,却还在不断安慰,更听到了他的声音。忽然间,孤辰的脑海中蹦出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身影。自他出了长生村,他就和路上捡到的女孩儿相依为命。他是哥哥,她是妹妹,他抢过糖葫芦给她吃,正如下面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也会偷糖给自己的妹妹。关沧海拍了拍孤辰的脑袋,目光穿透无尽空间,看到地平线尽头的无数妖族大军,叹息道:“他们身上不仅中了噬龙毒,还有妖族种下的手段,我们一旦出手,沾染噬龙毒倒还好,如果因为妖族的后手出现伤亡,届时,妖族大军,北上。”最后两个字,充斥着无奈。话音落,孤辰继续低头看着下方,那些人已经快到达镇妖关的城墙附近。嘭!嘭!嘭嘭嘭!!!!!没多久,城根处爆发一连串巨响。骨头断裂的声音、重物撞击城墙的声音、人的惨叫声以及城墙的震荡声,好几种声音混合在一道巨响声中。这声巨响持续了足足一分钟,才渐渐停息,巨响过后,天地无声。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城墙之巅,可是,没有任何人说话。从声音响起的第一刻,他就闭上眼睛,哪怕是巨响声过去,他都依然能感受到脚下传来的余震。他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敢去看。站在他身旁的古幽三人,身子不断颤抖,他们的面容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一位白袍青年站在关沧海身边,遥望地平线尽头,说道:“这是第二波,可我依然没看清兽疆有任何要进攻的意图,说明,他们志不在进攻镇妖关。”孤辰扭头看了白袍青年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来人是策殿的领军者,文山。“我呸,兽疆的一群狗杂种,根本就不把人命当命。”“唉,这些死了的都是兽疆内部人奴,只是没想到,人奴在兽疆已经过的那般凄惨。”“这次若是兽疆发兵北上,老子绝对留下来跟镇妖关同进退,誓要斩杀他妖族大军几十万,气煞老夫。”城墙上,众人再度陷入暴动,有了第一批人带头,越来越多的大能纷纷表示要留下来与镇妖关一同阻击兽疆大军。:()逆乱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