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是齐地进献的绢巾。”
一方手巾,质地柔顺,她摸到的时候,却又立即搁下。
陈平立在屏风之外,欲言又止。
郑绸和她爹一样,没什么心眼。她心里那点儿事,哪能瞒得过陈平?他从大梁回咸阳,来芷兰宫不过三回,就已经知道她在嬴荷华给的休息时日去了什么地方。
——雍城。她居然在嬴荷华眼皮子底下去找张垣。
嬴荷华并不知道张家被安置在了那里。她既然做了,那就必当置身事外。
而李贤这两日,就跟辞官了没什么区别。他本有咸阳的要职,却频繁的赶赴蜀地。
陈平很意外,他看见不该看的场景之后,他居然一点儿没找他的麻烦。
嬴荷华一责难,李贤就真的安分了起来。
陈平听嬴荷华平平淡淡的说:嬴政知道他在楚国的事,他花了谁的金子。
他心里既高兴又害怕。
前途就在面前,而危险也在身后。
比如当下的郑绸。
没什么武功的人,胆子自然小。他路上碰到那个神出鬼没的卢衡,他都能被吓到。
偏偏隔三差五,他都能知道一些让他担忧的秘密。
陈平耐心听完嬴荷华的话。
“臣以为,一切都以大王的意志作为终点。”
“父王之想,我不敢揣测。”她笑了笑。“天下的局势,譬如头上的天气瞬息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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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嬴荷华这样说,觉得这个局面,他还是不说张家在雍城的情况比较好。
除此之外,在嬴荷华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还能安全的、偷偷去见张良,看看他的近况。
——
雍城在几日前也下过一场春寒的细雨,将一片开阔的地段变得干净整洁,阳光一照,连城门口的铁质器械都变得亮晶晶的。
本是绿树成阴的好景象,然而士兵手握铁槊,在光怪陆离的一连串剪影下,这样的冷光也显得有些突兀。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
陈平看到了张良。
他从缀满了木兰花的树丛中回过身,一如多年前,陈平在梅花林间看到他的第一眼。
那是绚丽夺目的玫红,这是清透碧洁的玉白。
衣袍系带也都素色,更宛如谪仙。
然而对陈平来说,一别只是半年,却是天差地别。
只见他从树上扯下一道帷,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翻开一卷竹卷。
清容雅质的声音问他:“阁下是何人?”
陈平愣住。
张良不恼他的闯入,“阁下从何而来,临于寒舍,有何事要解?”
陈平哑然,又愣了会儿,才开口。
“我从咸阳儿来,先生……能解何事?”
“既是求问,当要静心而观。”“想必阁下舟车劳顿,不如先饮一盏。”
转眼,一壶热茶已注入了黑色的陶盏,绿白色的浮沫被他轻轻别开。
仿佛他从来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