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灵魂都给气出了窍,面颊似罩着一层死灰之气,渐渐失去理智,枯槁的双手随意往长案上去摸,熟知?他习性之人已知?道他要做什么。
文国公显然看出端倪,顾不上沉重的脚镣飞快往前一扑,恰在这时,皇帝的砚台朝皇后砸过来,文国公侧身一挡,那块砚台结结实实砸在了他右肩,他闷哼一声,忍痛看向怀里?的人。
皇后只?觉眼前一晃,那道依然矫健的身影就这么扑了过来,她?半个身子被他钳住,模糊的视线顺着他胸膛往上挪,渐渐看清那双浑阔漆灰的眸眼。
暌违已久的悸动?令心跳不自?觉加快。她?不记得多少回盼着梦到?他,而现在这个人真真实实的在她?面前,即便他们已面目全非。
「寅昌,是你吗?」周遭有什人,她?看不清了,也顾不上了。
她?眼底沁着泪,带着失而復得的喜悦,慢慢将手覆上他面颊,
「原来你长成这样了呀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她?这样笑着说。
指腹所到?之处,布满沟壑伤痕,再无往日半点荣光,
「你不该是这样的」最后笑意化作痛苦将她?彻底淹没。
他本该是上京城最耀眼的儿郎,本该是大?晋边关?最出色的少将军,那一年桃花细雨,他们相识於?畅春园,她?的风箏被掛在树梢,一风姿朗朗的少年经?过,一跃而上便将之取下还给了她?,他眉梢歇着肆意,唇角笑得张扬,见她?俏生生的便逗她?道,
「你是哪家的姑娘?」
她?不敢轻易自?报家门,便捏造了个身份矇骗他,
文寅昌便笑着回,「我今日帮了你,你打算怎么谢我?」
「那我买一只?烧鹅给你吃?」她?最喜欢吃烧鹅了,每每读书之际,便从学堂悄悄溜出来去买烧鹅吃。
哪知?对方?还当了真,二人约定下回在此见面。
一来二去,他们时不时在园子里?嬉戏,他陪着她?走过母亲逝世最艰难的时日。
后来一次宫宴,二人在皇宫撞了个正着,被他发现她?真实身份,他气哼哼覷了她?几?眼,掉头就走,她?急得不得了,以为他再也不搭理她?了,独自?一人坐在畅春园哭,偏生那人,从树梢探出半个头,将她?最喜欢的烧鹅用竹竿捎给了她?。
那漆黑的眸色似一束光照耀她?心底,动?心就在那一剎那间。
她?也曾是敢爱敢恨的姑娘呀,当日便告诉他,非他不嫁。
文寅昌又?岂是没有担当的男人,翌日便回府告诉母亲,让文老?夫人去苏家提亲,媒人上了门,与苏老?爷子表明来意,那文寅昌不仅出身优越,极有才干,苏尚书又?岂会不许,口头允诺下来,约了个正式上门定亲的日子。
好巧不巧,皇帝赐婚的意思下来,一个是世子夫人,一个是当朝国母,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君威在上,苏尚书也不敢违拗,只?得斟酌人选,苏府有三个女儿,大?姑娘端庄內敛,性子太闷,容貌不够出色,三姑娘活泼俏丽,却是大?字不识,不学无术,论?品貌兼修,性情閒雅大?方?的便是二姑娘苏芷寧。
为了整个家族着想,苏尚书毫不犹豫选择了苏芷寧,甚至都不曾问?女儿的意思,就将女儿名讳报去皇宫,次日赐婚旨意下来,苏芷寧当场昏厥。
抗旨是杀头的重罪,苏家和文家都担当不起,两方?长辈悄无声息将婚事给退了,缄口不言,皇后心若死灰嫁入皇宫。
那个知?情的媒人也被灭了口,这桩事除了两边父母无人知?晓,文家为此将文寅昌送去边关?。
一年后他回来了,正月十五元宵节,皇帝在琉璃宫大?摆宴席,庆贺文寅昌大?胜而归,她?空空落落坐在皇帝身侧,隔着人海悄悄看他一眼,他整个人变了个样,浑身透着一股乖张戾气,神色里?的痛苦和落寞怎么都遮掩不住。
皇后心头钝痛,早早离席,带着心腹宫人躲去林子里?黯然神伤,而文寅昌被灌了不少酒,出来吹风。
造化弄人,两人在林子深处撞了个正着。
那一瞬的电石火花像宿命一般将二人纠缠在一处,等到?发现做了什么的时候,已为时已晚。
这夜之事除了两名心腹宫女,无人知?晓。过去每每月事将近,她?便头昏脑涨,等二月初二身感不適,毫无防备地就请了太医看诊,很快太医把出喜脉,她?却像是中了蛊似的,喜悦大?过慌张,甚至还想了法子将消息递给了文寅昌,文寅昌那一阵就在禁卫军当值。
随她?入宫的老?嬤嬤反应过来后,果断将两位太医困在內殿。等文寅昌乔装进入坤寧宫,二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悄悄稳住了范太医,柳太医此人忠贞不渝,始终沉默不语,文寅昌见他不为所动?,遂动?了杀心,再然后的事,便如章老?爷子所说,文寅昌为了引范太医入局,逼着他给柳太医下了毒。
可巧明月小公主在此时发病,柳太医急忙以此为由离开坤寧宫,文寅昌当机立断利用熙王,在半路将柳太医截杀,而小公主便是池鱼之灾了。
起先她?臥在內室並不知?经?过,直到?申时初刻,她?方?听说了明月公主的死,听说皇帝要拔刀杀了熙王,明白过来后,她?慌慌张张奔赴明月宫,将熙王救了下来。
明月公主一死宫廷大?乱,给了文寅昌收拾首尾的契机,后面的事均是文寅昌处置,她?再也不曾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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