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爷子听到这道嗓音,佝僂的脊背微微缩了缩,随后?就没有反应了。
那人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自顾自继续道,「你这一路狡兔三?窟,易容换名,骗的了別人骗不了我,在他们面前你不肯开口,入了这京城,你总得开口吧?」
「当然,你不开口也无妨,总有人在寻你不是?非得要那姑娘碰的头?破血流撞到你跟前来,你才满意?她是你一手带大的,你应该不希望她死吧」
「把你当年得到了的东西交出来,我放你们爷孙俩一条生路,你知?道我这个人一言九鼎,从不失信,这天底下死在我手里的人成千上万,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听了这话,蜷缩在被褥上的老爷子终於?动了一下,他极其?艰难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开口,
「老汉是一樵夫姓乔,不是你们寻的什么张毅您若不信,就干脆给我一个痛快又或者将你们说的什么姑娘丫头?绑到我跟前来看?我皱不皱个眉」
来人早闻他是快硬骨头?,刑讯无用,威胁无果,是奈何不了他分毫,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不过他面上依旧纹丝不动,只淡笑一声?,「行,那就耗着。」
话落他已起身,缓步往外走?,来到地窖外头?,一侍卫迎上来恭敬问道,
「主儿,咱们打算怎么办?这个张毅非一般人,属下什么手段都用了,他死不开口。」
那人摇头?打断他的话,「开不开口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眼下他是个饵,设局吧,拿他围猎裴沐珩!」
「明白!」
寒风从假山口灌进来,那人紧了紧裘衣往外走?,待绕出假山,东边天际已露出一丝鱼肚白,到了上朝的时辰,此?时的正阳门外熙熙攘攘,官员们纷纷打着哈欠陆陆续续跨过白玉桥。
工部侍郎苏子言正是人群中的一员,他穿着一身三?品緋袍游刃有余地与各路官员寒暄,因着他是皇后?侄子,又是十二王感情?最要好的表兄弟,很多人把他视为下一任內阁接班人,见到他无不奉承討好。
苏子言应付一番,又从容地迈去文昭殿,进去时,三?品以上朝官均到齐,为首的正是內阁首辅荀允和?,他立在台阶下,与眾人道,
「陛下偶感风寒,今日就不过来了,刘公公在场,诸位有什么事便与內阁和?刘公公商议。」
皇帝不上朝並不是一日两日,每每都是交予几位王爷,內阁大臣与司礼监掌印共议,官员们见怪不怪,皇帝不在,大殿气氛松缓许多,各部官员纷纷拿出往日不敢上奏的烦难之事,请內阁与司礼监拿主意,一时文昭殿热火朝天。
苏子言与工部其?他两位堂官,立即将工部今年的开支给內阁勾签,顺带又将明年的预算给递上去,工部向来是各部开支最大的衙门,全境的水渠河道,宫里的殿宇营造等等均归工部管,哪一项不是大头?,摺子递上去,內阁与司礼监就吵开了,苏子言苦笑着应酬一番,好不容易熬到廷议结束,总算是能回工部歇一会儿。
苏子言在工部是有值房的,见他回来,早有一小內使掀开布帘,迎他进去,「大人请进。」
一听这嗓音不对,苏子言立即抬眸看?着他,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露出讶色,「殿下来了?」
那小內使並非旁人,而是素来伺候裴循的跟班。
小內使笑眯眯道,「殿下早来了,等您许久了。」
苏子言赶忙跨门而入,便见案后?坐着一人,那人一身絳红王袍,面如朗月,意態慵懒,不是十二王裴循又是谁?
「殿下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府上一声?不好?」
裴循很少直接来工部寻他,兄弟俩大多时候是在王府相敘。
裴循慢悠悠转过脸来,修长的脊樑往后?靠在背搭,悠閒看?着他,「没事,路过顺道看?看?你。」
他搭了一只腿在锦杌,顺道按了按曾经的痛处。
苏子言来到他身侧落下,目光落在他脚踝处,「天寒地冻,殿下这腿伤可彻底好了?」
裴循道,「我方才走?到正阳门,不小心滑了一跤,以为伤着了,便来你这坐坐,可这一摸倒不觉得疼。」
苏子言松了一口气,连忙笑道,「那太好了,这应该是彻底痊癒了。」
「那徐娘子真有妙手回春之能!」
裴循听了这话,眼底不自禁露出几分柔色,目光垂下落在脚踝处,脑海忍不住回想第一日见她那回,她纤细的手指抵在他伤处,一寸寸按压,她总能轻而易举摸到他的痛点,后?来银杏上手时,便少了那抹游刃有余,
「她医术着实无与伦比。」
苏子言是细心之人,裴循这语气里的柔软与眼底那抹怔惘之色,並未逃过他眼睛,苏子言很快意识到什么,心头?变得沉重。
苏子言与裴循一处长大,苏子言又年长裴循几岁,平日照顾裴循的时候多,对他性子最是熟悉不过,裴循看?似瀟洒无羈,骨子里既骄傲又执着,他这辈子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並为此?汲营不休。
他从未对哪个女人上过心,婚事从来都只是他夺嫡的筹码。他固执地将一切七情?六欲拋开,对自己太苛刻了。
身为表兄,苏子言並不乐见如此?,他希望裴循能过正常人的日子,甚至恨不得他与秦王一般,享受荣华富贵,妻妾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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