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那双眼睛锋利扫过来,真如一场寒天风暴,在阿黎心上卷起飞雪一片。
他的眼中没了平日尚存一丝的温情,没半点波澜,不管她示弱、可怜,他都不为所动。
“对本使不忠之人,只有一条路。”
阿黎一阵胆寒,她怕的不是死,是玉郎与她决裂。
万承吉已经下了指令不准玉郎活着离开平城。
黎梨当时没想过自己要怎么处理现在的局面。
但她绝下不了手杀掉已经对她动心的玉郎。
是呢,她以为玉郎终于从视而不见,到看见她做的一切。
最少看到她对他的痴迷、对他的敬服、对他的渴望。
她发疯的渴望他。
知道他身有残疾那日,她在无人处流下泪,用刀割伤了自己,用外在的伤平复内心的痛。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迷恋金玉郎。
等确定她不爱他时,就是她亲手杀了他的时候。
然而,不完美的金玉郎反而更有吸引力。
他身上有股好闻的香气,像松柏像雨后被风吹下的落木,令他闻起来由内而外散发清新。
他年轻时冷峻迷人。
看人时眼神清澈,像雪山在春天里初融的雪水。
如今,经过多年的磨砺,成熟的金直使身带一股掌握全局之感。
尤其是那深邃的五官,那双眼睛,越发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内心。
凝望他的双眼,如凝望无底深渊,惊惧中带着一股想纵身一跃的毁灭感。
他在发问时,收了所有情感,那眼睛恨不得盯入黎梨内心。
她简直不能相信,这男人在前一夜自己出门时,拿出厚厚披风亲手为自己披上,甚至将风带系了个漂亮的花结。
说话的腔调虽是冷的,却直暖到心底,“风这么大,怎么连大氅都不穿,女子不比男子,受不得冷。”
他那么高大,为她系上带子垂眸的一瞬间,那黑而密的睫毛每眨动一次便叫她的心跳快了一倍。
……
她的命,从遇到金玉郎的第一次就已经注定了。
再次相遇,只是命运之神看似随意,但居心叵测的一笔。
阿梨在“欢喜楼”倒时,下决心追随玉郎而到了“玉楼”。
她只对爱人表达过一次爱意,也算仅有的一次试探。
那件她亲手做的衣服,他没收。
此后数年,她从不逾矩——他如高山,她在山脚下。
每次他来,她都俯首贴耳,乞求他多看她一眼。
她在玉楼有多高傲,在他面前就有多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