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霎时安静下来,丫鬟仆从们全都低下脑袋,不敢去看上面两位主子的神情。薛玲珑脸色变了又变,尖利的指甲再次戳上掌心。该死,又是卫云岚!梦境里被她经营得风生水起的凭风阁与饕餮街,竟然用的是卫云岚的嫁妆?可恨秦氏根本没有告诉过她,只说那都是侯府产业,害得她现在当着乔管事与一众仆从的面,闹了这么大的笑话!坐在薛玲珑一旁的沈峰,此时更是坐立难安。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从他眼底闪过。看着乔管事望过来的眼神,他直觉如坐针毡,恨不能现在就逃离这里。沈峰避开乔管事的视线,侧目看向薛玲珑,眼底带着些许责怪与疑惑。责怪,怪的自然是她让自己在这么多下人面前丢人,而疑惑,疑的却是她怎么连卫云岚的嫁妆铺子,都了如指掌?要知道,他这个做夫君的,可都不知晓卫云岚具体都有哪些嫁妆……莫非母亲说的没错,玲珑她真的是冲着侯府的钱财而来,就连已经和离了的卫云岚的私库都不放过?那当初,逐风院里那场大火,莫非真的是……薛玲珑可不知枕边人此刻正在猜忌自己,她的满腹心思,还都放在那些铺子下面,虽然铺子曾经的归属者是卫云岚有些膈应人,可那些铺子确实位置不错。就算没有凭风阁和饕餮街的金点子,经营得当,一样是会下蛋的金鸡,她必须得笼络到自己手里来。按捺下方才那一丝难堪,薛玲珑装出茫然不知的样子,“那些铺子,竟是卫姐姐的私产?看来是我没有搞清楚,不过如今府上多有亏空,急需新的进帐,这些铺子既然空着,倒不如利用起来,不知这地契如今是在管事手上,还是收在婆母手中?”好一番道貌岸然的话!乔管事在心里“啐”了一口,这小门小户商女出身的狐媚子,果然上不得台面,连前头夫人的嫁妆都想算计!也亏的前头世子夫人已经和离,一把大火还把逐风院给烧了,半点好处都没给侯府留下。叫他说,那些个好玩意留给晋阳侯府这群狼心狗肺的玩意,倒不如叫大火烧了好呢。心里这么念叨,倒并非乔管事是背主的奴才,而是他至今记得三年前,自己在外院当差,负责采买遭人诬陷时,是前头那位世子夫人卫氏明察秋毫,还了他清白,也免了他一家老小再被发卖的苦难。在乔管事眼里,前头的世子夫人卫氏,是顶顶好的人。不但容貌好气质好,人品更是好的没话说,世子爷放着好端端的卫氏不要,偏宠信这个甘作外室的狐媚子商户女,在他们好些下人看来,那就是眼瞎的没边儿了!心里虽这么嘀咕,面上却没有显露半点。乔管事低眉顺眼地回答:“回世子……夫人,那些地契不在小的手上,也不在侯夫人手上。”“那在哪里?”薛玲珑声音不免急切起来。“回世子夫人,先头世子夫人的嫁妆,都在几个月前那场大火里,被烧没了啊!”乔管事回答道。薛玲珑眉头一皱。别的东西没了也就罢了,地契店契这些文书,都是在官府有备案的。就算被烧毁了,也完全可以去备案一份。卫家流放边关,无人在京,那卫云岚虽说是与沈郎和离了,可到底曾经当过晋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和离时没将嫁妆带走,那嫁妆便应当默认留给了侯府。“夫君,你快叫公爹或者婆母去官府备案,重新领上一份契约……”沈峰闻言,面上为难之色,却更重了几分。“怎么,你不愿意?”薛玲珑眉头皱得更紧“我有什么好不愿的……”沈峰叹了口气,屏退包括乔管事在内的所有下人,生怕叫人看了好戏。接着才满脸无奈地解释:“玲珑,你忘记了吗?”“卫云岚准备的和离文书,一式两份,我与她各自持有一份,只要前往官府备案,便能生效。当初卫云岚急匆匆出京,想来没时间再跑一趟官府,还是你一个劲儿催我赶紧去官府备案,我才拿了文书过去……”所以说,卫云岚与他,早已是官府认定的和离关系。依照大雍律法,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财产自然也不能混为一谈。卫云岚名下的店契地契被烧,他们晋阳侯府没有半点理由,代他去官府补办!…此时此刻,行走在荒漠上的卫云岚,尚不知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嫁妆铺子上面。要是知道,怕也只会冷笑一声。晋阳侯府这群人真是打得好算盘!只可惜,再怎么盘算,他们的希望也只能落空。不说被烧毁的店契地契能否由前夫家补办,单说那些店契地契本身……也早就不在逐风院里放着了。当初她离开京城前,可就将这些店契、地契统统卖给了天枢阁。依照天枢阁办事的妥帖程度,时隔几个月,这些店契地契只怕已经倒过好几回手,落到不弱于晋阳侯府的人家手中。依照晋阳侯府一贯欺软怕硬的作风,就算还想将店契、地契讨回,也不敢去找这些人家的麻烦。薛玲珑想利用这些店铺,开她梦中的凭风阁、饕餮街,注定只能是痴心妄想!日头正晒。越往西行,他们便越发现,这里的昼夜温差极大,天黑以后还需要裹着厚实的冬衣,才能抵御寒冷。正午阳光最明媚的时候,却只穿一件单衣足矣。反复的冷热交替之下,每个人都变得越发疲惫。非但如此,正如前几日进入荒漠前推测那样,他们真的没有找到新的水源。人尚且还能熬住,驮着东西的几匹马,在这样的环境下渐渐有些开始遭不住了。正午炎热的时候,卫云岚时常借着喂马的机会,往它们口中塞上几块尚未融化的雪。既能解暑,又能解渴,一举两得。若非如此,这些马恐怕也支撑不到现在。:()渣男娶平妻?那就把婆家搬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