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低着头,认了。
太后怒目相向:“怎么?还想让陛下赶尽杀绝不成?她可是西江王的女儿,你想天下大乱吗?”
“不不,臣妾不敢!”皇后惶恐否认,又讷讷地说,“冷宫凄苦,臣妾想,不如给栗娘娘在外找个庵堂……”
她偷眼看太后,却见她愣了一下,表情慢慢缓和下来。
太后斜睨她一眼,轻轻一笑:“也罢,本宫考虑一下。”
如何处置打入冷宫的妃子,不需要经过湘帝,皇后就能做主,但石皇后明白太后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不敢造次。
她松了口气,语气轻快:“这样就不必担心陛下被栗墨兰蛊惑了,再怎么说,她对陛下不忠,万一陛下见了她一时心软就不好了,还是送出去省心。”
太后冷笑一声,点点头:“皇后觉得送哪去好?”
“最好是离陛下远些,不如送去江南道?”皇后越说越觉得可行,兴奋道,“煜王殿下对江南熟,上次又送她回过西江,他将人送去再合适不过!”
“煜王?”太后蹙眉。
“是!”石皇后点了下头,“要说起来,还是上回煜王来看心儿的时候提醒了臣妾,说栗娘娘不宜留在宫中!”
太后笑着摇摇头:“本宫还纳闷,皇后怎么突然聪明起来了,原来是煜王。”
这话本带着贬低意味,可皇后并不介意,除掉栗墨兰这烫手山芋,想必太后也高兴,她算是立了一功。
太后却不像她那般心思单纯,有某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没等抓住,就听到有婴儿的清脆笑声。
“心儿来了!”皇后连忙迎出去,把孩子从奶娘手中接过,献宝似的抱给太后。
太后抱过心儿,看着那跟自己七分神似的眉眼,顿时笑开了。
她摸摸他小巧的耳垂,逗弄着说:“心儿啊,你可是本宫的亲孙儿,今后是要继承大统的哟,快快长大!”
石皇后在一旁站着,已经能想到自己当太后那日的风光了-
送栗娘娘去江南道的旨意是连丕来口头宣的,说是太后的意思。
送走了连丕,李庭霄立刻将入冷宫偷梁换柱的谋划暂停,急匆匆去马厩找白知饮。
一进马厩,他直接笑了出来。
从前只有青圣和瓷虎两匹马争宠,一手一匹勉强还行,如今多了个更爱黏人的送山,根本照应不过来。
他进门时,青圣狼吞虎咽地抢食他两只手里的青草,瓷虎叼着他的长衫后用力摆往后扯,送山照例用鼻子拱他的脖子,白知饮被它们弄得乱七八糟的,快疯了。
“刺啦”,衣摆掉了一半,白知饮一松手,一大捆草都被青圣拖跑了,他身子一歪,送山的鼻子直接戳到他的嘴巴上,湿漉漉一片。
他气得拍了一下瓷虎的脑袋,推开送山,才看到李庭霄正远远地看着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笑。
他抹掉鼻子上湿漉漉的不明水渍,快步向他走去,然后一抬手,把手上的东西抹到他的鼻尖上,笑了两声。
李庭霄又好气又好笑,掏出帕子给他擦脸,之后才把自己的鼻子也擦干净,帕子直接丢了。
“走,换身衣服,跟我进宫去接栗娘娘。”
“成了?”
“成了,不过要去江南道。”
“那么远?她们这是有多恨她?”
“我们不去那么远,在江北道找个地方将她安顿下来就回来,你跟我一道,顺便假装游山玩水。”
“好!”
白知饮欣喜地抱住他的胳膊,跟他一起去换衣服,虽然是假装,但对他来说,的确是单独结伴游山玩水了。
传旨是在下午,等他们到宫门前、消息再层层传入后宫时,天就已经黑了。
但,旨意就是旨意,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耽误。
今夜月朗星稀,巍峨宫墙上白天的余温犹在,周围拂过一阵接一阵的微风,暖意盎然。
守宫门的骁骑卫共有八人,个个一脸严肃地压着刀,目不斜视,李庭霄带来的亲卫恰好也是八人,跟他们对视着,毫不相让。
李庭霄和白知饮静静在马背上守候,李庭霄一身橘色锦缎袍子,而白知饮照例一身银白轻甲,直到月上柳梢,才有一辆朴素的马车慢慢从宫内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