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霄不想打哑谜,轻轻一笑:“此事并非我一人能左右,皇嗣乃是重中之重,陛下疼爱皇嫂,臣弟不过是替陛下说出了心中所想,皇嫂不必挂心。”
栗墨兰笑着点头,压下心中对他感激之情,在宫女的搀扶下在周围散步,不再跟他多说话。
老道如她,怎会看不出煜王这不过是碍于人多口杂的说辞罢了,她以为自己这辈子会一直耗死在天都城,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踏上西江的故土-
半月后,煜王亲卫队护送栗娘娘开入西江滇茗城,百鸟振翅掠过天穹,百姓夹道相迎,手捧着新采的野花,用带方言的口音不停高呼,细听,那是“兰将军”。
李庭霄威风凛凛居于马上,目不斜视,眸光睥睨淡然,而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会瞥过百姓手中的野花和他们激动的神情,偷偷在心中为湘帝默个哀。
西江百姓,终究还是西江王的子民,哪怕归顺,也永远不可同化。
西江王的宫宇远比不上湘帝的宏伟,甚至从外围看不到几间房,露出高墙的屋顶漆色略显暗淡,看起来不常整修。
宫门外,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无一不在翘首期盼。
不用说,最前方冕旒加身的自然是西江王,他年约五十上下,黑黢黢的一张脸,虎目狮鼻阔口,粗放莽撞的外表让生人难以提起警觉之心,可细看,目光却透着思量。
李庭霄粗粗打量一遍周围,翻身下马,目不斜视朝他走去,西江王一怔,赶忙快步迎上。
“西江王别来无恙否?”李庭霄不拘礼数,极潇洒地抱拳,不似王侯间会面,倒像是见到位久别的挚友。
在“见面压煜王一头”这件事上,西江王权衡了足足三天,不想此刻全没用上,怔愣一瞬,被动还礼:“煜王一向可好?”
李庭霄大笑,重重一掌拍上西江王的背,立刻从人群中传来几声锋利金属摩擦声,他蔑然一扫,顺势搂上西江王的肩,拥着往宫内走:“本王代皇兄跟西江王问好!”
又朝那群男男女女一指,反客为主道:“还不去接娘娘的车驾!”
众人面面相觑,得了西江王手下幕僚的暗示,这才动了。
宫眷们奔向后队,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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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车里的栗墨兰时无不喜极而泣,那幕僚镇定地对内庭总管耳语几句,方才从容跟上西江王。
白知饮身负保护煜王的重任,侧目瞄了眼身边快步跟上来的人,见是个三十多岁的文人,便没放在心上,而对方突然主动冲他笑了一下,颔首致意。
那笑容极其和善温暖,却让白知饮背上一阵恶寒,忍不住快走几步,离前方大红斗篷近了些,方才松了口气。
第046章
金顶马车破例驶入后宫,栗墨兰略带笨拙的身子被扶下车,扑进车下站着的妇人怀中,欢欢喜喜喊了声“娘”,继而泣不成声。
许是这半月来心情不错,又或许是到了藏不住的月份,她的小腹终于现了少许凸起。
几年未见,云潇璃依旧气韵不凡,然而精致妆容难掩面上年岁晕染,她双眼垂泪,一寸寸打量栗墨兰,少顷,干燥的手抚上她的面颊:“我的兰儿憔悴许多,怎么不好生爱护自己呢?”
她一顿,眸光闪出凌厉:“可是湘帝后宫有人为难你?”
栗墨兰用力摇头,抓住她冰冷的手:“不是,娘,是……”
“里面坐着说!”
云潇璃心疼女儿,母女二人相互搀扶进入殿内,似有说不完的话。
“这么说,是那煜王从中帮你斡旋,崇氏那老家雀才同意你回西江?”云潇璃诧异道。
“是,女儿看出陛下也有此意,但他一贯顺从太后,是以从未敢提起,直到煜王他……”
云潇璃不解:“可他为何要帮你?”
“女儿也不知,为避嫌,女儿从不出后宫,与他都没见过几面。”栗墨兰也被这个问题困扰许久,瞄到母亲不安神色,忽然想到,“娘,爹没对煜王有什么额外安排吧?”
云潇璃攥紧手帕:“前几日他们便开始谋划了,是苏先生的主意,唉!”
“苏先生?”
“前两年新请的幕僚。”云潇璃起身拍拍栗墨兰的手,“你爹早想利用煜王对付湘帝,正打算借这次铺铺路,你莫要过多操劳,好生歇息,娘去告诉你爹,让他定夺!”
云潇璃消息传得及时,西江王虽不打算明面上感谢煜王,但还是对他生出些许好感。
宫宴遂改为家宴,连白知饮都跟着上了桌。
除了李庭霄和白知饮,就只有西江王夫妇和子女,地点就在后丨庭正中那棵巨大的合欢树下,氛围温馨。
合欢花开得正当时,团团粉红花簇聚成伞盖般安于头顶,风一过,缕缕芬芳簌簌落下,铺满纱帐帐顶,还落在纱帐外伫立的八名煜王亲卫的甲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