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上拉起他时,泥滩上出现一小片触目惊心的粉红,那是被水稀释过的血的颜色。
血?
李庭霄一愣,想他该是被河里漂浮的硬物撞到了,急得摇了摇怀里人:“白知饮!”
没答应。
脑后不见明显伤口,他松开他的发髻,修长手指插入发丝间一点点摸索,终于摸到一块肿起。
经验判断,只是肿了,骨头是好的,不会错。
还好!
仅一刻钟的功夫,赤黄的洪水便不知不觉漫过浅滩,已到了他们脚边。
李庭霄见状不敢再耽搁,拉起白知饮的胳膊将他背在背上,往高处行去。
白知饮失去意识,任由他背着。
头沉沉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发丝黏哒哒地拥着他的脖颈,浅浅的呼吸萦绕在他耳畔,那微弱的气息带着些许泥土的腥气,却并不令他厌恶。
那一大团乌云终于追上了他们,起初带来的只是淅沥雨丝,渐渐连成雨幕,吞噬下整座山。
两人从头到脚湿透,但李庭霄却不敢停,一是选错落脚点容易被洪水困住,二是他此番要做的正事不容耽搁。
如今错过那条向东的河道,已然是少了不少时间,再过一会儿接应的人肯定急了,他必须尽早与他们汇合,免得出岔子。
山路湿滑难行,加之他背上失去意识的白知饮沉得像具尸体,薄牛皮靴不断陷入泥里,每一步都得费力往外拔,走得久了沾的满脚都是沉甸甸的黄泥,这一路行得愈发艰难。
大雨不断冲刷着身体,山风一吹浑身冷透,而老天像是与他作对一般,暗沉沉的天幕上接连劈下几道闪电,许久,那毁天灭地般的雷声才传至耳畔。
林中雨雾渐浓,愈发看不清前路,李庭霄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步履蹒跚,几次险些滑倒。
雨水不断地打在脸上,呼吸本就困难,而背上的人直往下坠,搁在他肩膀上的下颚也是越来越重了。
又勉强行了一段,双腿都不听使唤地直打颤,他不得不扶住旁边一棵大树,暂时休息片刻,顺便辨认方向。
又是一道电光亮起,紧随而来的雷声震耳欲聋,而背上的白知饮竟然动了动,在他耳边发出一声低低的呻丨吟。
“白知饮?”一开口便有雨水灌进嘴巴,李庭霄抹了把脸,“你怎么样?”
白知饮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只记得入水后呛了几大口泥汤,接着后脑一疼,后来便记不起来了:“我们……”
李庭霄问他:“撑得住吗?”
白知饮蒙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煜王背上,挣扎着想要下地,这一动,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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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霄差点没站稳,怒道:“老实点!”
白知饮便不动了。
“殿下……”他的声音在大雨里显得有些发颤,“不敢劳殿下……”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李庭霄都快被气死了,“白知饮你长本事了啊?不会水还敢往洪水里跳,你怎么不干脆拿把刀抹脖子呢?”
白知饮垂下眼,现下确实理亏,便由他数落。
李庭霄感觉身后的人在抖,也懒得在这风雨里跟他抬杠,问:“冷吗?”
白知饮摇头,又想起他看不见,于是说:“不,不冷……”
又一阵凉风吹进脖颈,两个字硬被他抖成了八拍。
李庭霄看了眼远方天色,心中苦笑。
目前情形不宜继续赶路,着凉生病事小,在雨中行山路,地势又不熟,万一滚下深渊,落入洪水,那可什么都没了。
他忍不住冲白知饮撒出一肚子怨气:“先寻个躲雨的地方,回头再找你算账!”
白知饮动了动:“殿下先放我下来,我能走……”
李庭霄也不逞能,找了块平坦地方把人放下,却又长臂一伸圈住他肩头:“这样也好,活动活动还能暖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