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皮肉被割破身首相分离分离的场景及景象出现在眼前,可是惨淡的、血色的月光之下,一切都被渡上诡异和不详的色彩。
那恍若是吕后复生的人形如同遇到烈日的积雪一般被融化,被掉落在地面,唯有一张人皮、一双带着笑意的瞳孔,以及仿佛是渗透到泥土里的、很快消失不见的暗红色的血液。
只是在下一瞬间,在老皇帝手中的长剑握紧面色不变,眉目之间呈现出几分厌恶和冷漠之时,有人影与身形再度出现在老皇帝的眼前。
是窦太皇太后。
是老皇帝的老祖母,此前所见过的那个瞎眼老太太。
手中的剑抬起,而后落下。
不带半点的犹疑及犹豫。
恍若布满血丝的、带着混乱与疯狂的红月之下,老皇帝仿佛是要以此、凭借着手中之剑而杀出一条血路。
“嘻嘻,你看,他似乎要当真了呢!”
冥冥之中,有谁在欢笑,在絮语,在指指点点,发出感叹。
从老皇帝的寝宫至那宫门之间,无疑是一段并不遥远,同样并不是十分相近的距离。
散发跣足,握着长剑的帝王赤脚打地面走过,面容坚毅神情冷漠。
那分明是带着几分年老后不再清明的瞳孔里,一派恶意与癫狂。
有血漫过老皇帝的脚面。
有一个又一个的性命与身影,被送到老皇帝的手边,被递到老皇帝的剑下。
叫老皇帝所收割。
属于老皇帝的肉身与灵魂仿佛因此而被分离,而处在不同的空间内,行相同而又不同的事。
夜似乎是没有尽头。
而夜幕与苍穹之下的那一轮圆月,则是被鲜血所染红。
红月之下,任安走出大牢,走到了寂寂无人的长安街道之上。
周遭所回响的,仿佛是且仅仅是他自身所有的脚步。
一切好似是被放大。
便连任安的呼吸,亦变得是如此的分明。
只是不敢说话,不敢言语,不敢有任何的逃离。在任安最后的记忆里,自己似乎是被腰斩了的。
腰斩。
被谁呢?
任安脑海之中并没有一个具体的印象与答案。
只是以脚走在地面,以手按在腰间,任安在向着某个既定的、留存在记忆和脑子深处的方向而去。
直至有那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身影,落到眼前。
于是李广利及刘屈牦这对儿女亲家的丑态,同样落入到任安的眼。
少年英才的冠军侯强悍的并不仅仅是军功及军事能力,那箭法同样是极准的。箭锋所指,李广利及刘屈牦狼狈躲避和逃避,恰如同被追赶至包围圈囚禁在笼中的困兽。
每一外反应及动作,都在那精心的计算及设计。
自始至终,霍去病握箭的手很稳,射出去的箭同样很稳。以致于在其漫不经心甚至可以说戏弄的杀机之下,李广利及刘屈牦竟然是忽视了,霍去病手中的箭矢,似乎是无有穷尽的。
擦着头皮、擦着四肢贴着皮肉落下的箭矢随着任安的到来而步入到尾声。
仿佛是从亡者国度归来的冠军侯将长弓收回,目光转向任安,终是露出笑意。
惨淡的月光在那一张英俊的面容上洒下诡异且斑驳的影,霍去病开口,对任安道:
“到你了,任少卿。”
任安,字少卿。
于冠军侯那仿佛是可以将所有的光芒敛尽的目光之下,于李广利、刘屈牦这对儿女亲家的瞳孔映照之中,上半身与下半身相分离并且错落的任安缓缓露出笑容。
向着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