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芍本想找方才收拾好的那两个包裹,但不知珠雨放到了哪里去,一时竟找不见了,温芍心下焦急,就算真的要逃,没有一点财物是万万行不通的。
她想了想便立即进?了里院。
刚刚麦冬他们已经整理过里院的物品,重要的东西都?已被放在箱笼里抬出去,但匆忙之间一定会有遗漏,不可?能完全?搬空。
里院从前是温芍当的家,她自然是轻车熟路的,摸着黑走到了顾无惑住的那几间正屋中,摸索了片刻果然找到了一些银钱并一些玉料饰物,这都?是顾无惑平日里佩戴过的,不用了便被存放起来。
房中还有旁的东西,要再?拿也尽可?以拿一些,但温芍没有再?继续,这些就已经足够她应付即将到来的困境,而若是再?继续搜刮下去,便很有可?能耽误了时辰。
顾茂柔走得如此匆忙,便能说明时间的紧迫。
温芍把东西全?都?仔细收好,又回自己?房中草草收拾了几件自己?穿的衣裳,另还有三四件小孩穿的。
孩子穿的小衣服已经做好了很多,温芍方才让珠雨收了几件,还是留下不少。
孩子的衣物旁还放着一只拨浪鼓,温芍不慎碰到,便立刻缩回了手。
这只拨浪鼓是顾无惑离开?前给?她的,让她收着给?孩子玩,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走,所以也没有让珠雨收进?去。
同样的,此时她更不打?算再?带。
温芍收好包袱,便匆匆从净园侧边的角门离开?了。
净园的角门平时不大有人出入,一般都?是走的正门,但温芍却知道这里离王府西面?的侧门要稍微近一点,西面?的门都?是王府的奴仆进?出在走,不与?主子们走的大门混作一处。
温芍不敢从瑞王府正门跑出去,怕被逮个正着,这里倒更好掩饰一些。
府上倒还有些手脚慢的,或是不舍得主子们留下来的东西,想捞一些再?跑的,此时也都?零零散散朝西门走去,好在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温芍,都?只顾着自己?跑自己?的,只当温芍是府上谁家的媳妇。
除了路难走些,温芍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其余一路倒是顺畅,很快便到了西门。
看着面?前黑洞洞的门,温芍深深吸了一口气,便跟着那些逃出府的下人一块儿出去了。
只是一出这王府的门,本就零散的人便更加四散开?来,各寻出路,一个晃眼便都?不见了。
温芍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几年前便被卖入了瑞王府,这些年来从未认识过瑞王府外的人,也没有家人朋友在建京中,出了瑞王府,完全?便是孤身一人。
平时偌大一个建京城总还容易找到落脚的地方,或是客栈旅店,或是寄宿他人家中,有钱便不怕寻不到去处,然而眼下却完全?是另一番情境,除去像顾茂柔等逃出城去的勋贵豪门,留在建京的人们也都?紧闭了家门,恨不得一声?都?不出,让叛军以为?自己?已经不在城中才好,如何还会去接纳一个外来的女子。
温芍心中慢慢升起一股绝望,像迷雾一般朝她涌过来,她很想闭眼朝着雾中走去,然而腹中时而的蠕动提醒她不能如此。
今夜胎儿动得异常厉害,或许也是感觉到了周遭的混乱。
她的孩子不能有事,她也不想死。
温芍略定了神,辨了辨方向便朝北边走去,往南便又回绕回王府的正门处,整一条街都?是瑞王府,很有可?能正面?遇上叛军,往北一直走到底边可?以绕开?王府,应该还有路可?以走。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能凭借本能选择着自己?的路。
北边果然要冷清安静许多,温芍转过一个巷口,眼见着就要远远离开?瑞王府,却在尽头见到了火光,她一下子停住脚步,然而火光却越来越多。
她离开?得还是迟了,若是没有身孕,或许走得快些还能避开?,但她如今根本走不快,再?加上运气实在不好,此时在城里遇到的不是叛军还能是什么呢。
温芍没有再?上前去,她侧过身子往旁边避了避,又垂下头,似是害怕得为?来人让路。
片刻后,那些甲胄声?便已经到了温芍面?前,为?首的将领问:“你是谁?”
温芍拿出自己?早就已经想好的说辞道:“我只是建京城中的妇人。”
“那么晚了还在路上走,又是瑞王府近旁,”那人果然不信,“你是瑞王府的人?”
温芍连忙摇头:“不是,我是不认路,这才走到这里了。”
“说谎,谁家妇人会大着肚子一个人在路上走,你到底是谁?”
温芍呜咽了一声?,哭道:“我……我夫君说今日城里不太平,便想带着全?家老小跑出去,我走得慢,他们嫌我会拖累他们,所以……我夫君就丢下我跑了。”
她哭得可?怜,说完又朝叛军跪了下来:“求求这位将军饶了我,我不认得路,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里,我真的不知道……”
叛军眼下也是急着进?瑞王府前去搜刮,他们这队本就是吃了亏负责先巡视瑞王府附近,若再?拖延些或许里面?什么好东西都?轮不到他们了,便也不想与?这个女子再?继续耗费时间。
那人本想直接拔剑把温芍杀了,可?到底借着火光看她长得明媚娇俏,又听她说是被夫君抛下了,竟也起了几分恻隐之心,便冲着她抬了抬手:“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