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铁牛?”
尚国胜怔住,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直到确认面前的人真的是铁牛,不是什么厉鬼的时候,他大松口气,虚脱地翻了个白眼,“你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你在我后头追着我干什……”
突然住嘴,意识到什么,他怀疑地打量着铁牛,发现他神情不像平常那么敦厚温和,双眼透出冰冷无温的冷光,如同这个雨夜的森林,有种让人冷到骨子里的无情。
“你、你……”他想问什么,但问不出口。
铁牛冷冷地看着他,缓慢而清晰地吐出一句:“尚国胜,刚才你对郭振兴做的那些事我都看见了。”
尚国胜呼吸骤然顿住,“什、什么,你什么意思。”
“你对郭振兴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杀害郭振兴,这么快就忘了吗?”
尚国胜紧张地咽口水,坑坑巴巴,“我,我,我没有,我不知道……”
铁牛蹲下身,和他视线齐平,他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和一支笔,“写忏悔信,把你对孙知青做过的所有缺德事都写下来,包括你怎么造谣他的,怎么到处抹黑他的,写完忏悔信,再写个认错信,承认错误,保证以后不做任何一件对孙知青不利的坏事,最后签上你的名字,你太狡猾,为了防止你出尔反尔,再额外写张欠条,你欠孙知青三千块钱,签字带画押,以后要是再做缺德事,这张欠条就是你欠下的债,你走到哪都逃不掉,除非你打算欠债坐牢。”
尚国胜张大嘴巴,惊疑不定地看着铁牛。
别看铁牛长得人高马大,可他身上并没有让人敬畏和惧怕的特质,尚国胜一直以来并不害怕铁牛,甚至有点蔑视他,觉得这个农村小伙就是愚蠢无知的二愣子,宁可给孙秀文当狗腿儿。
但今晚上特别奇怪,铁牛整个人看起来变了,他眼神锋利,透出决然和冷意,让尚国胜感到心里十分不安。
“你可以不写,我连夜带着你去派出所,你杀害郭振兴,逃不掉法律的制裁。”
“我写我写。”尚国胜毫不迟疑地说,他现在一点都不想郭振兴的事败露,一旦铁牛去报案,自己是逃脱不掉的,别的不说,郭振兴身上那些痕迹,身体里还有自己的体液,而且他身上还有别的,根本禁不住派出所验尸,无论如何自己都会露馅的……
他干的这个事不是坑蒙拐骗偷抢,是奸,还不是对妇女,而是一个男的,这就滑天下之大稽,能把先人的脸都丢光了,而且还把人家给活活弄死了,要是因为这个坐牢或者吃枪子儿,传回老家,他那个保守了一辈子的父亲百分百要跳河自杀,还有他的三个弟弟,长大成人以后肯定说不上媳妇,他尚家就算是毁他手里了。
“我现在就写!求你饶了我这次!”
他恨不得给铁牛下跪,毫无半分骨气的从铁牛手里接过纸笔,借着他宽大的斗笠遮雨,刷刷刷地在笔记本上书写自己曾经犯的错。
铁牛一直盯着他,“写的不够,你犯的错不止这些,把所有挑唆的人和事一笔一笔写下来,别想糊弄。”
“还有那一句,不是‘给我姐提醒’,你那么说完全是在造谣,是存心勾起我姐和孙知青的矛盾,你重写吧。”
尚国胜笔尖一顿,咬咬牙撕掉揉了,“好,我重写,这次写的详详细细的,保准让你满意。”
铁牛盯得很紧,经过大半年的学习,他现在已经认识大多数常用字,尚国胜在文字上半点歪心思都动不了,只得老老实实写完两份认错和悔过书,最后按要求写了欠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直到三份材料书写完,铁牛第一时间把笔记本和钢笔收进怀里放好。
“其实郭振兴没死,昏过去了,你现在过去把他松绑,和我一块运到我家,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回知青院,我家有药粉先治疗他的伤。这次的事咋解决你自己和郭振兴商量,也许他不好意思去派出所报案,也许他拼着丢人也要去告你,不管他咋决定都是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救他也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一条生命就这么死在山上,如果派出所叫我过去作证我会去的,我虽然不会告发你但我也不会替你做的坏事瞒着,别指望我能帮你撒谎,别忘了你写那些保证书和欠条,以后都别想耍花招,就算你坐牢了,你欠的账还得归你父亲和弟弟们,你自己掂量是不是再招惹孙知青。”
尚国胜听闻郭振兴没死,先松一口气,紧接着又提起一口气,瞬间觉得自己还是完蛋了。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这么被铁牛一个蠢蛋耍的团团转,挎着脸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做对孙秀文不利的事的,那个欠条就不用了吧,那么大数额,你就算找我要钱我也给不起啊……”
铁牛冷冷说:“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只要你老老实实做人,不做坏事,我就永远不会把欠条拿出来,我比你说话算话。”
“走吧,去给郭振兴松绑。”铁牛不和他多废话,走在前面往山上赶路。
“好……”尚国胜不情不愿地应声。
他跟在铁牛身后走着,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此刻在专心赶路,对自己并不设防,也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在他脑海里酝酿。
他不能把郭振兴救醒,别的不说,这次肯定结死仇,郭振兴这个孙子就算对这次的事难以启齿也不可能不记仇,以后会找着机会搞他,相反他要是死在山上,自己就没了任何麻烦和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