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万籁俱寂,直到夜深人静之时,周玉安领着温琰悄悄来到一座篱笆小院外。院子里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两人小心翼翼地潜进屋里,点亮蜡烛后,发现屋内几张桌案整齐地排列着,琴棋书画一应俱全,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淡淡的书卷气息。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狐妖竟然会有如此高雅的情趣。温琰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目光被墙上悬挂的几幅画卷吸引住了。他走近仔细端详,第一幅画中描绘的是一位身着白色女子正与几只小狐狸嬉戏;第二幅画则是一名黑衣书生背负着一只竹篓,几只顽皮的小狐狸坐于篓中。这一边,周玉安走到一张摆放着黑木古琴的桌子前,伸出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然后闻了闻自己的指尖,说道:“好浓的一股狐臊味儿!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温琰不禁疑惑地问道:“也不知道这狐妖去了哪里?何时归来?”周玉安环顾四周,道:“今夜他必定会回来的。”温琰将信将疑地问道:“大师兄,你又是怎么知道狐妖今夜必定归来呢?”“是妖狐亲口告诉我的。”周玉安冷冷一笑。“什么?妖狐亲口告诉你的?”温琰闻言愈发困惑不解起来,他上下仔细地端详起周玉安来,满脸狐疑地道:“大师兄,你该不会是被那狐妖给摄走了爽灵吧?怎么也说起胡话来了!”周玉安瞪了他一眼,道:“你这呆子!休要胡言乱语!何曾见过有狐妖能摄取我的精气魂魄?”“不行!我实在不放心!”温琰向后退了好几步,开口询问道:“大师兄,我且再问你一句,你之前欠我的那一百两银子究竟何时才能还给我?”“明日便还!”听到这个答案后,温琰点了点,明日复明日,正是大师兄的行事作风。于是他接着追问道:“那好,我再问问你!咱们兄弟下一次出去打牙祭,谁来付钱?”“自然是我付钱了!”温琰觉得此刻面具下的周玉安笑容甚是阴险狡诈,这“付钱”二字更是斩钉截铁、毫不迟疑,看起来还是那个熟悉的大师兄。“大师兄,和你开个玩笑啦!可是,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狐妖今晚会回来的!”周玉安一脸平静,语气淡然地回答道:“很简单,门外不是挂着一个小木牌吗?上面写得明明白白的!”“不会吧!”温琰快步走到屋外,果然看到门上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清晰地写道:“有事外出,九月初七归!”待他回到屋内时,才发现周玉安不见了踪影,轻声呼唤道:“大师兄,你在哪里呀?可别玩闹了,妖狐不久便归,你快出来吧!”“臭小子,别叫了!我在这儿呢!”突然间,温琰听到了周玉安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身影,心急如焚地喊道:“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到你啊!”“我就在你脚下!哎哟臭小子,你小心点,别踩到我了!”温琰不禁大吃一惊,连忙低头看去,只见周玉安此刻竟变得只有拇指般大小,实在是奇妙无比。他惊讶地喊道:“大师兄,这是什么古怪的法门!”周玉安得意一笑,回道:“你这小子目前修为还不够高,等你哪天凝聚出元婴之后,便可将肉身呼大唤小,如同泥人一般。你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会儿咱们来个瓮中捉鳖!”温琰迅速扫视了一下屋内的角落,心里暗自琢磨:“躲到床底下?房顶上?柜子里?好像都不太妥当。有了”他立刻伸手摘下墙上悬挂着的那幅书生背狐图,这幅画长约三尺、宽约两尺。接着,温琰双指犹如利刃般划过,轻易地将画中黑衣书生的脸部割下,然后轻轻拍出一掌,击打在墙壁上,墙壁微微凹陷进去,他侧身挤进墙内,再用那张画遮住自己的身体,刚好露出一张脸卡在画中书生的脖颈处。整个人,如同画中物。周玉安定睛观瞧,只见温琰竟已与那幅画卷融为一体,若不细看,着实难以分辨真假。他不禁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好一个顽皮狡黠的小子!”言罢,周玉安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书桌之上。紧接着,他手腕轻轻一抖,掌中的金银袋顿时绽放出耀眼光芒。只听得“嗖”的一声,一道人形虚影自袋口中疾驰而出。这道虚影宛如袅袅升腾的炊烟,左右晃动,飘忽不定。待其站稳身形后,才发现他竟与周玉安一般高矮,且长着一个蒜头鼻、一对眯眯眼,正是吴乾的爽灵!“我我这是身在何处?你…你又是何人?”吴乾满脸惊愕,战战兢兢地询问面前这位戴着戏面的神秘人。周玉安声音低沉阴冷,道:“你如今魂魄离身,自然不知身处何地。至于我是谁,你无需知晓。”吴乾低头打量着自己那虚无缥缈、随风飘荡的身躯,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泪水夺眶而出,带着哭腔喃喃自语道:“莫非莫非我已经死了不成?那我究竟因何而亡呢?难不成是掉进粪池被活活淹死?又或是滚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再不然就是毙命于温柔乡之中!”,!周玉安冷笑道:“只要你这孤魂野鬼乖乖听从我的摆布,我自会放你回归本体。”“我我还没有死透!求你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命吧!小的一定遵命行事!”吴乾吓得浑身战栗不止,失声惊叫起来。周玉安贴近吴乾的耳朵低语了几句后,随手便把手中的金银袋扔到了墙角边。那个金银袋像是被什么东西撑开似的张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黑洞洞的,宛如一个老鼠洞一般。紧接着,周玉安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梁,吹了一口气,瞬间就吹灭了房中的烛火。原本明亮的屋子顿时变得昏暗无比,但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有一个只有拇指般大小、全身散发着青色光芒的小人影正哆哆嗦嗦地蜷缩在桌子底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且彷徨不安。就在亥时三刻的时候,屋外突然刮起了一阵阴冷刺骨的寒风,屋外的树叶也被吹得沙沙作响。“吱”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响起,两抹狭长的黑影映照在了房间的地面上,但似乎并没有进入屋里的打算。“这屋里好像有人的气息!不浓郁!”其中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说道。“哈哈哈…黄兄不必惊慌!”另一个声音犹如潺潺流水般悦耳动听,笑道:“我这间屋子平时会当作私塾使用,估计又是哪个顽皮的小童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到屋里玩耍捣乱呢!”说罢,此人率先走进了房间,继续笑着说道:“黄兄稍候,我去点灯。”“不要点灯!”“为何?你不是瞎子吗?点不点灯又没碍着你事!”那个人语气中透露出些许不耐烦和疑惑。然而,瞎子却不以为意地回道:“我虽是瞎子,无法看见别人,但也不希望被他人看到!”“不点灯!一切都依黄兄所言吧!”随着这句话,屋里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站在烛灯前是一位秀才装扮的男子,他模样俊秀,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然而,他身上所穿的一袭黑袍却增添了几分神秘和阴沉。而门口站立着一个老翁的身影,他手持一根木棍,身着破旧的麻布衣裳,满头黄色的长发垂落至肩头。他的双眼微微睁开,瞳孔却是一片苍白,毫无生气,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令人惊奇的是,这位瞎子老翁似乎能够视物,他毫不犹豫地走到桌子前,迅速抽出一张木椅,然后稳稳当当地坐下来休息。黑衣秀才则坐在他的对面,微笑着说道:“黄兄,你一直居住在黄风洞中,今日难得出来一趟”正当他们交谈之时,瞎子老翁突然抽动了一下鼻子,警觉地说:“嗯,好像有生魂的味道!”接着,他猛地探头向桌底望去,那双原本无神的瞎眼此刻竟然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紧紧地盯着桌腿处。:()雀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