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杜无悔的师兄师弟迎上来,也有那日给程云玉牌的藏书阁长老,站在人群中,默默地注视着他们一行人。
其实他们本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拯救了此界,但程云却莫名觉得,从他和神算阁一起去燕国皇陵开始,这一切便都错了。他闭上眼,完全不敢去看盛梳的表情,和文皓却觉得心里出现了更大的空洞,灌着风:“他对盛梳也用了缚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而难过,只是觉得临渊到这地步都是全然无辜的,仍然落得这个下场,而其他那些人呢?
如果燕无争没有出现纰漏,没有叫这一切都让他们发现了,他现在是不是也还恨着临渊?在知道师妹被魔界俘虏那一日,直接杀入魔界,然后把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永远留在他不喜欢的魔界那里。他竟然也真的看到了这一幕,临渊被魔军护着,但他的恨太深,加上那日闯进魔界,原是在他们找到了师父师娘的神魂之后。
于是那两个魂魄出现的一瞬间,临渊倏然一怔——和文皓原以为那是因为他对师父师娘的畏惧和愧疚,是因为他也没有想到会见到自己害死的人来找自己索命,于是一时不敌,更令和文皓心神俱痛的是,他击中的仍是八鞘那颗心,他的伴心不止在沈扶闻面前从未有过戒备,对这个没有照顾过他多少的师兄,临渊也没有过。
他就算侥幸活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年的魔族少主,被天道忘记的时候,宿命也仍是被自己信任的人一剑穿心。
他们并非是代替临渊他们的天命之人,分明就是,一个个刽子手。
和文皓又开始视线模糊,程悦发现异常,想扶着师兄去疗伤法阵之中休息,听到身后他们在说燕无争故去后他们应该怎么办。
盛梳:“缚情的确是个好东西。”
隐约中程悦感觉女修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她说:“我没有什么好问你们的了,去参加仙门大比吧。”她说:“说不定他们会有看到的一天。”
其实盛梳已经在琢磨自己下线是不是有更好的效果了,但话不能这么说。
燕无争和沈扶闻马甲下线利用了天雷惩戒沈扶闻的特效,雁禾马甲下线导致天道设定的结局团圆buff自动触发,内外一片海晏河清,就连临渊马甲出现都引发了魔君封印震动,按理说该洗的都洗完了,她也是时候让马甲再上线了,但是沈扶闻都下线了,般若秘境都还没开,只是给主角加了个思绪清明buff,她要是再不推动一下最后这个秘境的出现,唯恐生变。
再者就是,她的马甲都下线了,本体也理当以身作则,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
马甲们:说得对。
有道理。
我可以给本体设计剧情!
不要血,晕血。
应沧澜实在是面对不了盛梳,他更无法面对师兄和雁禾驱使下铺天盖地的缚情。其实若是修仙界真的忘却了师兄,他当然也会震怒,可是那震怒是那样无力,面对整个修仙界,他不知道从何处去申辩,从何处去让他们知道,师兄并非真正作恶之人。可若是修仙界只是因为缚情,因为那法器吞噬了人的情感,而导致他们对于师兄如此漠视,他反而感觉到更深刻的悲凉。
因为他清楚,如果不是缚情,修仙界绝不可能这么快便再次安稳,他想阻止此事发生,也只要阻止师兄一人。可他阻止不了。
这无力反而更使他于心境无所精益。
因此晚上意识潜入师兄留下的太上剑法时,他竟然进入了一个更玄妙的境界,仿佛瞥见了天雷那日师兄问盛梳:“是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
应沧澜手指攥紧。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师兄问小师妹?为什么会是小师妹
他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喉间窒涩地看着眼前场景。
沈扶闻交代系统做的结界还在他们头顶,晴朗日光穿不透这层屏障,而御兽宗带来的灵兽们正在万兽园中懒洋洋地晒太阳,他们之中不乏许多付了灵石来看这些灵兽的修士,五湖四海的宗门,汇聚在这个六界集市里,在开市日,因着三界停战的繁华与宁静得以在此处走走停停,笑语连连。
应沧澜常于历练之中遇到耐心蛰伏的灵兽,此刻发出的攻击,往往于许久过后才会回旋至修士心脏,至中招,可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日光冰凉,多日前的絮语,埋下今日苦果的种子。在这繁华间,燕无争眼上的白绫都显得透明了。
他显然是在听这安宁,听这繁华,也在听女修的答案。
过了片刻,他轻轻低下头,手指在她掌心蜷缩片刻,一个剑修最真挚的眷恋就只在掌心这三寸之间了,从前他只有握剑,剑在人在,如今他明明有退路了,沈扶闻不一定能撑得住,可是只要天雷继续扩大,牺牲掉天雷附近的一些修士和百姓,天道也不敢再做什么。相比可能没有意义的牺牲,这对于燕无争来说,显然是妥帖的途径。
没有人敢断定一个不是仙的未来剑仙,就能拉下天道,就能使六界无声。
盛梳像是被烫到一样脱开手,她那目光也明明不是催促,只是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燕无争就把剑穗摘下,摸索着放在她掌心。
往日剑修看不清东西,盛梳都是会带着他一个个认的,她也不会允许一个曾为天子骄子的人,被时刻提醒自己眼盲的事实,可是这时的她却在走神,在想些别的什么,剑修也就耐心地先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凭感觉从腰间取下剑穗,捋直后轻轻地扣在她掌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