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雁禾将此揭发,表面上敢反抗她者寥寥,实际上暗暗捏紧法器的修士亦不在少数,眼见雁禾要动手时便暗地里提防。
谁曾想云开雾散,久不在合欢宗这邪宗地界上现身的月亮以玉盘之姿高悬,紧接着就在他们面前扩大。
他们仿佛置身于月海同辉的世界里,满月与山谷一样大,山谷下的海水逐渐上涨,直到盖过所有人脚踝。他们倏地低头去看,无措地想要退后,只有几人从中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猛地抬头,覃清水更是道:“这是那日道心秘境中沈扶闻也有的法相。”
雁禾淡淡侧过眸,眸色和沈扶闻一样淡漠清冷,但这样遥遥望过去,却与沈扶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仙君高居云端,为世人所敬畏,也有自己的私心,雁禾却是这世上从未出现过的,宛若本不属于这世间的独一份灵力,这灵力与天地亲和,与沈扶闻相似。
最重要的是,这灵力如此磅礴内敛,却波澜壮阔,有一种识得乾坤大,又怜草木青的沉静,是天道与燕无争、沈扶闻一道归寂后,再无人可比拟的强大。
应沧澜陡然色变。
程悦也明白什么:“你传承了沈扶闻的灵力”
刀修的面色苍白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去,不肯相信那人已经身死魂灭到需第二人来主持大道的这一步,可这一切又是如此自然:沈扶闻真身是神,既陨落了趁虚而入的天道,自己又无法存活于世,势必要选择一个可信之人,此人不能意气用事,否则就与心魔一般囿于世间爱恨而不可逃,又不能过于无情,否则便会犯与祂一样的错。
祂说生死之事,谋定在天,并非故作玄虚,不过是祂已无法再指点昆仑,继承者诞生,生死对祂来说都是不必要的事。
祂甚至放下了自己的灵力,放下了自己的传承。
可下一秒,那满月将一切笼罩时,应沧澜又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险些走火入魔:“师兄!”
和文皓捂着胸口站起,哑声:“是剑骨。”
雁禾的剧情原本需要应沧澜这个男主参悟,以剑骨救人,但雁禾现在正愁着没办法将他们神魂融合和马甲重新上线的事找一个借口,如今自然是顺势而为,一眨眼之间,剑骨的修为就于满月光辉之下大亮。如今就如同沈扶闻的残魂与传承尽数在雁禾手中一般,他们搜不到的神魂,也落在雁禾手里。
小师妹如今还无知无觉,挣扎着无法记起来这一切,沈扶闻却是信任雁禾,和燕无争一样,将自己遗留的残魂交到了她手里。
剑骨本就是仙骨的化身,可涤荡一切不平,与圆月交相辉映,霎时间,被“无情道法”所蛊惑的修士只觉得神识久违地走出一片混沌,清醒地感悟到何为天地,何为修士应该遵循的道法自然。之前邪恶心法在他们心上留下的影响,不过如同一张薄薄的纸一般,轻轻就撕碎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陆裳多年来都在寻找着破除这功法影响的术法,对此研究最深,感受自然也最真实,她几乎是本能地运转灵力,震撼地去感受经脉,灵台以及五识中那些本该被邪恶心法引导得无法再转入大道通途,也显得斑驳腐朽的身体部位。于是更加清楚而直观地了解到,多年来“无情道法”对他们的影响缘何无法拔除。
只因为这影响是深入骨髓,千钧之力无法改易的。但如今雁禾做到了。
她还没有收取任何代价,也并非是因神算阁和清音宗等众人胁迫
满月慢慢地恢复至正常大小,漂亮清辉落下,天地间如同褪去了海潮一般,涌现出原本地貌,山谷高耸,圆月高悬。但笼罩这宗门的愁云惨雾,竟在此刻消散一空。留下的唯有空灵的月色,照耀着轻轻吹拂着灵植的夜风。
女修放下手,裹挟的灵力化作流水,回到她袖中,雁禾眉眼像是笼着一池秋水的淡漠白雾,看不清神色,但灵力显然消耗了许多,寻常修士此刻已瘫软跪倒了,她仍稳稳站在那,话语平缓:“余下各自打坐,可恢复你们修为至原来三成。”
这已经是她尽力为之了,因为她一扫陆裳,陆裳下意识起身迎上去时,竟稳稳地搀扶住了女修冰冷的手指。
雁禾的纱幔垂下来,像是满月也躲在了云层之后,声音如烟似雾:“把他们带下去吧。”
追随陆裳的弟子对视几眼,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有人咬咬牙,按照她说的,将应沧澜等人带下去,回来时,只发现宗门大阵已重新关闭,里面数千个神魂,安安静静地沉睡着,在磅礴灵力的庇佑下,安然无恙地沉睡着,一如既往。
雁禾在洞府里小憩了片刻。她原先是清音宗的大师姐,清音宗富有,又是第一大宗门,所用器物自然是最好的,雁禾创立合欢宗之后,也极尽奢靡,但是陆裳来报清音宗动向的时候,洞府内的东西已全部收了下去,只余一个光秃秃的洞府,看上去倒真有几分清修的雅趣。
陆裳掩去眸中复杂神色:“宗主,清音宗前几日”
雁禾睁开眼,斗笠放置在一旁,没有了纱幔遮挡的眉眼更显清丽姝越,看着却只能叫人生出凛然不敢侵犯之感,她淡淡打断陆裳:“那些孩子怎么样了?”
陆裳微怔,手指微紧,拱手:“蒙宗主庇佑,一切安好。”
雁禾放下手起身,陆裳下意识靠近搀扶,等发觉雁禾周身似乎有魔气逸散征兆之后才猛地一怔。旁人或许不知,但陆裳作为合欢宗元老,其实是见过沧海,也知道雁禾身世的。她更比任何人都清楚,雁禾身上没有魔气,是因为她的血脉被云浮道君以自身精血封印,云浮道君不死,封印万万没有松动可能。但还有一种可能是封印会随着人生命的逝去松动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