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修士皆是咬紧牙关,面色铁青,却不是冲着应沧澜,而是因为他口中的转投邪道。
而且不会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身为魔种就并非是魔,临渊即便后来做了魔君,抓了程悦道友,又有哪一片刻是真的害人性命了吗?他只是继承上古血脉而来,从未叫谁死在他的上古血脉之下!反而是正道宗门不辨忠奸,天道说谁是善,谁就是善,说谁是恶,谁就是恶,这善恶难道是由天道喜恶来衡量?还是以所谓因果来衡量?
难道不该看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难道不该看,他们道心是否纯澈,是否有一颗坚定全然无所遮蔽的佛心吗?
说着两方竟然就此混战起来,他们虽知道这是秘境当中,对着昔日师长,同门,到底没有下狠手,只是为了将临渊带回,但刀光剑影仍然十分迫人,万剑门上下震动不已,霎时间有其他弟子来回援,也有人痛心疾首,难以置信地出声,喊应沧澜大师兄。
他们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为何才成了少宗主便变得和燕无争一样疯魔。
应沧澜却借着躲避剑光的间隙,对程悦道:“去找菩提。”他哑声:“幻境虽十之八九为虚,但总有一分是为实。”这实,便是他们要突破的幻境的核心。程悦却不肯走。
剑招交错间,女修死死地咬住了牙,扭头向应沧澜:“菩提?”
应沧澜捏紧手指:“不止是菩提。”
程悦如坠冰窟。
她早怀疑,她也只以为菩提树的种子是临渊带来的。
可她只以为他千辛万苦只保下了一颗种子!可是菩提需在秘境中生长,秘境虽多,可小至只容纳一棵神树,大至可容纳上千神魂的空间却不是那么容易寻的,沈扶闻杀临渊的时候她只觉得沈扶闻太过心狠,除了依仗临渊谨慎,天道疏忽,就没有想过救他的方法。
可是沈扶闻明知临渊怕水,怎么还会引冥河水来呢,祂引冥河水来的时候,分明想过怎么将临渊带走。
燕无争的尸骨也是他们亲眼看着沈扶闻收敛的。那空间会在哪里?只会在沈扶闻那里,而沈扶闻明明将秘境空间给了临渊,那一日临渊若是进了那秘境空间,是可以逃过一劫的!
应沧澜猛然挥剑将昔日师弟打开,不肯去看程悦的神色,只是心里在想,程悦说他们一路走来艰难困苦没遇到多少,反而是奇珍异宝,仿若就是为等他们带走一般,取之不尽。菩提要生长需秘境空间容纳,偏生这么巧,这秘境的核心便是那方秘境空间。
临渊怎么会擅自动用呢?没有那秘境空间他怎么能养活那一株菩提,怎么蓄养无数的神魂?
这秘境里一切都是假的,是因为他们想看到真相而虚演出来的曾经,但有一物却确确实实地存在于此方空间里,便是那棵被临渊养大的菩提。
他有菩提,才能找到菩提树的种子,他有秘境,才能将那菩提与种子保存得完整无缺,一直留待他们来取的这天。
万剑门的弟子包圆过来了,程悦借着水龙吟杀出去,本来是想将临渊带走的,可是为着仙门大比,来万剑门的修士太多了,他们自诩正义,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而神算阁只有十几人,很快就被打散,动弹不得。
程悦搅起山呼海啸,将面前阻拦的修士推开,却还有下一拨,所谓世人皆知,恐怕只会是这种情形了:没有人听他们解释,也没有人在意临渊是不是该杀。
只是因为他是魔种,他在魔界待过,他受魔族尊崇,便该死。
沈望用剑气将一众人挡回去,高声:“秘境外的结界就快破了!”
众人心神都是一凛。进入这秘境的只是他们神魂,躯体却留在秘境外,若是不能及时回到体内,被那些合欢宗修士摧毁,恐怕人也要跟着身死道消,但即便眼前是秘境,又叫他们如何抛下临渊呢?小师妹他们还没有找到,雁禾,沈扶闻不知所踪,难道师兄陨落便是这世命途中不可更改的结局?
他们不相信,不会有一个人相信,因而阻拦他们的正道修士如潮水般涌过来,亦未尝有任何人退却。
一直到那挟制临渊的修士被打落一个,剑阵稍微一乱,便有一道风突如其来,程悦还以为又是哪派修士,趁机偷袭,脸色一变,仰头却发现是仙灵。
磅礴仙灵将临渊卷走,下一秒又一顿,将他们十几个分散在正道修士中,被围攻的神算阁之人,也带走了。
应沧澜一落地便高声:“沈扶闻!”
隐匿在云雾中的仙君淡淡看来,眉眼间的情绪已非常淡了,越来越接近幻境中的神祗,应沧澜却握住剑:“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只是想知道有没有别的办法。
沈扶闻可倒转时间,但这都不能使他们找到出路,难道就一定要有人陨落?难道这天地间就没有什么公义
在般若秘境影响下,盛梳倒也未考虑过撒谎,不过凡事只需换个说法就完全不同。
沈扶闻:“你要找的人已经陨落了,我不过是一缕残念。”祂又顿了顿:“办法,自然是有的,可是他们已经归于大道,你还想要什么办法?”
应沧澜张开口,却无话可答,晋起不顾面前这人还是仙,上前抓住祂手腕厉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不可能醒了吗?”
沈扶闻淡漠抽出手,白发逶迤间似乎有流淌的星河:“我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燕无争现在还在沉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