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不该说的,而今陛下已能独当一面,娘娘就是真的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想来陛下也会理解的。”
谢明薇沉默许久。
当年赐婚,徐祈年并没有接受裴行远挑的人,反而选了自己营中战友的遗孀。
次年长子出生,众人只道首辅与首辅夫人鹣鲽情深,刚刚成亲便有身孕,是极好的福气,只有谢明薇知道,他换了个法子等她。
时过经年,忍到朝代更替,忍到他们早已不再年轻,他想做什么,谢明薇也知道。
思忖片刻,她叫了人来,“安排下去,明日戌时,哀家亲自去一趟徐府。”
夜色如墨,弦月高升。
一男子正在案前临帖,谢明薇解下斗篷,走过去时如常站在他身边。
徐祈年眸底轻动,微微一笑,“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在写什么?”她侧头笑问。
徐祈年落笔,“秦观的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末了,谢明薇轻叹,“好一个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诗一如你我。”徐祈年朝她伸手。
半晌,谢明薇细长的手指覆了上去。
她的眼角添了几道细纹,虽不似从前美貌,容色依旧绝艳。
和很多年前一样,徐祈年带着她去策马踏青,他们一同登高远眺,看过最绿的山,饮过最甜的泉水,也是这么一双手,庄重而认真地在万佛下认真起誓。
“此生唯爱谢明薇一人。”
她眼睫被晶莹润湿,徐祈年心底钝痛,无措地如毛头小子一般,从袖口拿出一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布巾心疼的为她擦拭。
“出宫一趟不容易。”谢明薇哭了又笑,“重逢该是开心的事,瞧我,又和之前一样,只晓得哭。”
她打开食盒,里面放了好几盘糕点,最后还有一碗甜汤。
不是什么稀奇的食材,不过桂花少许,配着甜酒煮的酒酿圆子。
“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倒退。”
她一手支着下巴,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把这些年错失的光阴悉数补全。
徐祈年想都没想,很快喝完了。
二人又聊了许多话。
他说自己可以假死脱身,只要谢明薇还要他,往后便能长久地陪伴在她身边。
错过的时光难回,余下的日子才要倍加珍惜。
如果谢明薇不愿,余生是否还能当故友,不用小聚,偶尔让他远远地瞧上一眼,便已知足。
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只剩均匀的呼吸起伏。
谢明薇的手指落在男人温润的眉眼,一处处描摹而过,最后克制地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