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精明的汉子看见张还真,认出了他的身份,不禁惊呼道:“那不是三房的三叔公,是他老人家回来了!”
“三叔公,这辈分太大了!”
“老祖威武!”
“青天大老爷啊!”
“为我们支持公道啊!”
……
说着,众人就哭着,喊着跪了下去,口呼青天大老爷!
“不准跪!”
张还真猛然回首,大喝一声,声如猛虎,仿佛金刚,惊得一众农家汉子两股战战,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张家村的老弱病残也就算了,你们这群精壮的汉子,年轻气盛,怎么也被他领着几个混混欺负。”
张还真将有气出,没有气喘的税吏往地上一扔,振声道:“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没有仇,便是无冤无仇,看在同村同族受欺负的份上,也要打他两拳。”
刹那间,空气寂静,一群汉子畏惧看着税吏身上的衣服,你推我,我推你,始终不敢上前。
官皮就是一张虎皮,有了这一张虎皮,便是手无缚鸡之力,老百姓也不敢反抗,更不用说反击了!
“愚夫愚妇,心中有神……”
张还真见状低声一叹,不禁摇了摇头,生活在一个时代,自然而然,会被打上思想的钢印,天然畏惧某些东西。
他不属于这个时代,心中对皇帝神仙的畏惧,已经被打破了。
他心中无神,或者说,他心中的神,不在大魏朝,不在这个世界。
所以他对朝廷,对官府,对朝廷,只会畏惧他们的强大,忌惮他们的锋芒,却不会敬半分。
然而,张家村的村民不行,他们生活在皇权统治之下,从小到大都被灌输老爷高高在上的思想,便是有反抗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会畏手畏脚。
“你们不敢打,我来打!”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竟然是刚才被抢走黑驴的老农走了出来,带着三份恶意,七分恨意,用自己充满老茧的拳头狠狠砸在税吏脸上,看着鼻孔流血,不禁开怀大笑:“奶奶的,真他娘的爽!”
“老子五十多了,没有几年好活,今天一个换一个,也不算亏。”
“心中神灵并非不可打破,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一文不值。”张还真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前世那声狐狸叫。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老兄好胆量,敢问姓名?”张还真上前问道
“三叔,不能乱了辈分。”老汉连忙挥挥手,解释道:“俺叫张宝,是您侄辈的。”
“张宝,好名字啊。”张还真感慨一声,回首望向张家村的年轻汉子,叹息道:“竟无一人是男儿,堂堂青壮,不如一老者,当真是丢尽了祖宗的脸面!”
“我也是男儿!”
一众汉子面红耳赤,终于有个人忍不住站了出来,上前给了税吏几脚。
张还真暗暗点头,对于活在封建时代的张家村村民,对他们说大道理,讲圣人之言,他们完全听不懂,跟他们说什么主义,他们也完全不在乎。
骂他们没有尊严,他们只会觉得尊严能换几个馒头,而骂他们祖宗,他们真会急眼,因为谁都有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