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党相争最激烈的时候,高翰文的存在是不合时宜的。
他是一个读书人,不应该出来当官,不应该妄论国策。
圣人的书,都是给人看的,拿来办事,百无一用。
“所以高府台这就要被槛送京师了?”海瑞问道。
等到李青云肯定的回答后,海瑞叹了口气:“高府台是个心里装着百姓的人,可惜了。”
李青云安慰道:“没什么好可惜的,官场凶险,高府台要是继续待下去,日后怕是会有杀身之祸。”
海瑞:“玄卿兄看得如此通透,你又这么年轻,难道你就不怕吗?”
“不怕!”
“为何不怕?”
“那刚峰兄为何不怕?”
海瑞思考了片刻:“当了官,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怕,就不来浙江了。”
不愧是海刚峰啊,李青云心里感叹。
“对了,你与嫂夫人之事如何了?”
海瑞表情一滞,没好气说道:“干你何事?”
“刚峰兄年纪不小了,老夫人心心念念盼着个孙子,你要是不抓紧点,怕是就没机会了。”
海瑞闻言一愣,立马问道:“怎么说?”
李青云道:“还能怎么说,沈一石一案,必然惊动内阁,直达天听,郑泌昌何茂才两人归属严党,若要动手,必然会牵扯到小阁老,上升到整个严党的地步。”
李青云看着海瑞,用手指了指海瑞,又指了指自己:“眼下整个浙江,除了你我这两个亡命之徒,还有谁敢踩进这个漩涡。”
海瑞将头转向别处,不知在看什么:“那日沈一石在船上,与我说了织造局丝绸作坊账册之事。”
“嘉靖三十九年五月,新丝上市,六月,南京苏州江南织造局赶织上等丝绸十万匹,全数解送内廷针工局。嘉靖三十九年七月,应天布政使衙门、浙江布政使衙门遵上谕,以两省税银购买上等丝绸五万匹中等丝绸十万匹,和淞江上等印花棉布十万匹,解送北京工部,以备皇上赏赐藩王官员和外藩使臣。嘉靖三十九年十月,南京苏州江南织造局同西域商人商谈二十万匹丝绸贸易,折合现银二百二十万两,悉数解送内廷司钥库。注:无须向户部入账。”
“嘉靖四十年二月,接司礼监转上谕,该年应天浙江所产丝绸应贸与西洋诸商,上年所存十二万匹丝绸悉数封存,待今年新产丝绸凑足五十万匹,所货白银着押解户部以补亏空。三月,又接司礼监转上谕,将上年封存之十二万匹丝绸特解十万匹火速押运北京,赏裕王妃李侯家。”(注:内容来自原著数据。)
李青云笑吟吟看着海瑞:“刚峰兄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海瑞:“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郑泌昌何茂才所牵扯之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玄卿兄你年纪尚轻,未曾娶妻成家,父母俱在,待你膝前尽孝,淳安建德之事还需要人来管。”
“于公于私,玄卿兄你何必去趟那浑水呢?”
李青云一时间噎住了。
“家国不分!朝廷不分!官场之贪墨皆始于内廷!若我等当真牵扯到此案中,海某必将彻查到底,凭天理良知,能为这个朝廷,能为大明的百姓争一分是一分。”
“玄卿兄有大才干,济世之才,莫要折在这小小的浙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