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急火燎的高翰文在巡抚衙门碰了一鼻子灰。
几个管家模样的人带兵堵着后院,死活不让高翰文进去。
而后院的场景确实是火急火燎的,郑泌昌何茂才也是真的碰了一鼻子灰。
不止鼻子,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火灰。
六月大热的天,他们躲在后院里,焚烧着一本本账册,日晒火烤,汗也不知道流了几身,烟灰粘着汗,谁见了都以为是个昆仑奴。
烧账册一事,他们不敢假于外人之手。
两人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自打考中进士以来,再也没做过这些活计。
身体健硕的何茂才还能顶,郑泌昌两眼一抹黑,突然间便天旋地转起来,一屁股累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催命,催命,这高翰文就是个催命鬼,我就搞不明白,小阁老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一个人来,”何茂才越说越来气,完全听不到后面的郑泌昌嘶哑着嗓子叫他。
“真要逼急了老子,老子大不了一股脑全都说出去,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何……何……”
“何什么何……哎呦,我的祖宗,这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倒啊。”
何茂才注意到倒地的郑泌昌,把他拖到阴凉的地方,缓了好一会儿,郑泌昌才恢复一二。
“我倒不了,烧,快去烧。”郑泌昌指着剩下的账册,有气无力。
“烧,这就烧,”何茂才刚转身去烧账册,突然又回头说道:“老郑啊,你快想个办法,这账册烧完,咱们该怎么办,去哪弄军饷出来。”
“凑不出军饷,咱们还是个死啊,那个谭纶还在浙江盯着呢,清流的人巴不得我们早死,这浙江就是他们的了。”
郑泌昌:“先烧,总会有办法的,这钱又不是我们两个人拿了,浙江除了胡宗宪,谁没分到钱。”
“对头,咱们要出事,那群王八蛋也别想看戏,不掏钱出来,大家就一起死。”何茂才一拍大腿,随后他又想到什么。
“老郑,我听说,那个李青云家中也是一方富商,咱们找个由头,把他的家抄了,既除了眼中钉,又解决了粮饷的问题。”
郑泌昌精神头好多了,听着何茂才的主意摇头道:“还打李青云的主意,先不说胡宗宪和清流那伙人护着他,咱们现在拿什么罪名,能在短时间内将他抄家,这罪名还要在内阁和皇上那里说的过去。”
何茂才恨得牙痒痒:“可恨呐,通倭的计策用早了,不然……”
郑泌昌:“你的话也提醒我了,前方要打仗,后方要钱,这件事来来回回都离不开浙江,也离不开胡宗宪,他不是要钱吗,清流那帮人不是要借事生非吗。”
“咱们干脆,把胡宗宪也拉下水,胡宗宪被我们拉下水了,严阁老和小阁老就会出死力来保我们。”
“他们不会舍得让胡宗宪折在浙江”
何茂才一边烧一边问:“怎么拉下水?我的祖宗,这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快说,说完我照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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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泌昌何茂才辛苦一下午终于烧完了四箱子的账册,心中大定。
此时织造局内,杨金水和四个锦衣卫围坐在那四口木箱前一片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