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内。
紫禁城如今形同虚设,嘉靖帝十余年不上朝,议事也搬到了西苑。
西苑的大殿左右,如年前一样,摆上了两排紫檀木长案。
司礼监四大太监和内阁五大阁员各自站在左右。
此时正值酷暑,北京城最热的时候,殿内之人,汗水皆从额头滴下,后背已经湿透。
不同于腊月时的争吵,这时无论是司礼监,严党,清流都静的发奇。
只听见远远蝉鸣声。
精舍的纱幔后,终于传来脚步声。
嘉靖面容冷漠地从后面走出。依旧穿着厚厚的淞江棉布大袍。
没有风,棉袍无力地垂落着,看不出飘飘欲仙的感觉。
裕王跟在嘉靖后面,这让大殿里的九人陡然一惊。
自嘉靖次子朱载壡死后,嘉靖便严格执行两龙不相见的谶言。
与儿子能不相见就绝不相见,哪怕要见面也是在其他人都在场的地方。
像这般私下见面实属罕见。
众人心中忧虑,到底是什么事情,已经能让嘉靖帝不顾谶言。
嘉靖高坐在上,望着下方代表着大明朝最高权力的九人,来回扫视
众人心中惴惴不安,片刻后,嘉靖开口说道:“朕玄修多年,朝中之事都交给诸位大臣去做,尤其是严阁老,十几年来劳苦功高。”
严嵩忙称不敢:“能给皇上分忧,能给百姓解难,是做臣子的本分。”
“本分?严阁老说的好,做事就该做个本分,当首辅的有燮理阴阳,调和鼎鼐的本分。”
“内阁其他人有处理其他事务,协助首辅的本分。”
“就连一个小小的知县,也有自己的本分。”
“本分摆在那儿,有人做好了吗?”
众人不敢接话,气氛愈发压抑。
严嵩徐阶心中一震,嘉靖此刻论起本分,看着稀松平常,实际上就是在追究责任。
此刻追究的就是改稻为桑中各方的责任。
改稻为桑一事,从年前到现在,不说进展顺利,只能说是一团乱麻。
严党清流都在相互攀扯,一个顾着捞财,不顾百姓安危毁堤淹田。
一个干脆让浙江全乱起来,好抓住痛点趁机倒严。
织造局作为司礼监在浙江的代表,看似没有做错什么,但也什么都没有做。
什么都没有做就是最大的错。
因为判断错误的标准就是能不能办好万岁爷下达的指示。
见众人不说话,嘉靖忽地冷笑一声:“本分做好的人也有。朕的儿子推举的那个海瑞,还有那个李青云,他们倒是会办事啊,两个受灾县这么快就管好了,桑苗也插下去了,虽然让朕惹了一屁股债,但还真不好说他们什么。”
“毕竟他们只是知县,论功行赏他们能分到一点,论罪怎么论法也到不了他们身上。”
“可有些人呢,占着这么高的位置,管着九州万方的子民,都做了些什么呢?”
严世蕃立马低下头。
张居正看着裕王的背影,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
“都说敲锣卖糖,各干一行,是那些位置太高了吗,为什么就做不好这本分呢?”
“你干不了,有的是人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