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斜睨红翘一眼:“我已看破红尘,你只需把你的衣衫给我,明早我出门前,你老实待在我房间,别想打小报告,要不然,小姐我一定把你嘴撕烂。”
白芷故意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受惊,哆嗦着点头。
白芷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不要来打扰自己。红翘边走边回头,欲言又止地挪到门口,眨着楚楚可怜的泪眼,给白芷最后一句忠告:“小姐,出家做尼姑没肉吃的。”
白芷一瞪,红翘便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白芷不想与慕屠苏再走一遭梦中那样的路。明知结果,明知是错,她何必再去遭罪?她深知自己的性子,要么放下包袱爱得彻底,要么狠心不去爱,即使如今的她心中还对慕屠苏留有一席之位,但那种恐惧,已然吞噬了那颗躁动的种子。
现在既然没人再会要她了,那她去当尼姑好了。趁着慕屠苏还未下聘礼,她先去做尼姑。
白芷原打算第二日穿红翘的衣衫,假装红翘从后门离开。谁想,她没等到第二天的来临,在当天晚上,等到了慕屠苏。听闻,他是爬墙进来的。
白芷那会儿正伏在桌旁做着女红打发时间。因她背对着房门,加上女红是细活,她一门心思扎了进去,对外界动静反应稍慢了几拍子。她只听见有男子闷哼了一声,也没多加注意,继续做着手上的活儿。
直到白芷听到似有脚步声逼近,她稍稍用心去凝听,便察觉有人在蓄意靠近自己。她全身紧绷,抓着手里的细针,灵巧地回身,猛地刺去,手却在半空中被人拦截下来。慕屠苏蹙眉看着白芷:“谋杀亲夫?”
“将军,你这样于礼不合。半夜闯进女子的闺房,是否有些过了?”
慕屠苏失笑,并没有方才的冷淡,轻轻弹掉白芷手上的细针,反手握住她的玉手:“想你了。”
白芷一怔,想挣扎却挣扎不开。她有些负气地道:“将军,对于半月前之事,我想你该向我道歉。”
“抱歉。”慕屠苏十分诚恳地对白芷认错。
“……”白芷顿觉无语,完全没有她想要的效果。
慕屠苏满脸宠溺地继续握着白芷的手,摸了又摸,怎么也不肯撒手。他自始至终,嘴角都带着点点微笑,毫无杂质的笑容。白芷先是挣扎,后瞧见他这副模样,眼眶竟泛起雾气。
他这副样子,明明是对南诏小公主才有的样子,为何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他脸上是珍惜、宠爱又幸福满足的笑容。
慕屠苏抬眼看了看白芷,见她一副要哭的模样,先是一怔,随后眸光暗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全无,他道:“和我在一起,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难吗?”
他误解了她为何想哭。
白芷不答。慕屠苏放下她的手,目光死盯着她:“处子之身给了我,你是不是极恨我?我不仅掠夺了你的贞洁,还打破了你对未来的憧憬?比如你和裴九的未来?”他本不想这么问,明明知道她给他的答案一定会伤到他,但他控制不住,他见不得她半死不活的模样。
白芷扯着嘴皮笑了笑:“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也不会得到我的心,将军应该懂这个道理。”
果然。慕屠苏一把把白芷搂入怀里,掐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道:“我有说过想要你的心吗?”可他眼底的痛苦,还是那般突兀地流露了出来。
白芷忽然伸手环抱住他硬实的腰际。
慕屠苏一怔,掐着她下巴的手失了力气。白芷反转态度,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之上,她轻闭双眼,脑海不断盘旋梦中那般轰轰烈烈的过往。这个怀抱,她付出了多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更明白。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她为的是就是要他的心,即便他对她如此吝啬。她不恨他,不爱她不是他的错。她只恨自己,明明瞧不见希望了,还是冥顽不灵,控制不住地去爱他,爱到伤心,爱到绝望,更爱到轻生。她不过要一颗心,怎么难于上青天?
这个拥抱,她控制不住,不知是感谢他的一时迷恋,还是抱一抱曾经的自己。
此时此刻,她再也不自欺欺人,那个所谓的梦是虚无的,她应当看清现实。如今的现实与那梦有些地方确实相似,实则相反。现实里的慕屠苏,眼中只有她,哪有什么南诏小公主?
“你会不会娶到一生挚爱的女人?你们琴瑟和鸣,恩爱不减,你一生只想要她一人,小心地呵护,视若珍宝?你喜欢抱着她一起骑马,看山看水;你喜欢和她泡温泉,窃窃私语;你喜欢为她画眉,虽然第一次会画得很难看,但你会用心去学。你会用心听她说的每一句话,再累再苦你都想抱她一起睡。她不再是你的爱,而是你的命!”
白芷回忆梦中他和南诏小公主那般恩爱的过往,她只能蹲在一角眼睁睁看着,偷偷抹泪。那般清晰的记忆,深深刺痛着她的眼,泪水竟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那个梦对她的伤害实在太大。
慕屠苏静静地看着白芷,只问:“我的命,可以是你吗?”
白芷低垂着眼眸,摇了摇头,咬咬牙:“因为我不会爱你。”
慕屠苏沉默地看着她,久久凝视,最后决然离去。白芷看着慕屠苏的背影,视线再次模糊。她想,兴许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去做尼姑了……
她转身回头,又不争气地哭了……
女人如水,果不其然。
本来白芷计划好第二天便去尼姑庵做尼姑。可因昨晚慕屠苏打晕了看门的家丁,提高了白渊的警戒心,加派人手,白芷觉得不好蒙混过关,便延迟了近十日。红翘帮白芷四处打听恭亲王府的动静,说是守得连蚊子都进不去,更别说打探动静了。于是红翘深深地同情自己小姐。
终于迎来了这一日。红翘端着面盆进屋给白芷洗脸来接替白芷,白芷早早便穿好红翘的衣衫,移花接木,拿着手帕遮住脸,边咳嗽边离开,顺利躲过看门的家丁。
她从后门偷偷溜出去,再穿过各个小巷子,熟门熟路地走在西郊路上。
梦中她没少去西郊的敬慈庵,原因自是为了讨好喜欢吃斋念佛的恭亲王妃,慕屠苏的母亲。慕屠苏的母亲极其喜欢她,其中原因一是她讨好的方式合恭亲王妃的胃口,二是同为苏城人,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加上她绣的金边大牡丹花惟妙惟肖,是恭亲王妃心头所好,可谓是锦上添花。当初慕屠苏死活不纳白芷,还是恭亲王妃在一旁唠叨,孝顺的慕屠苏无法才把白芷纳进家门。
如今,她自不会去敬慈庵出家当尼姑,她会选择其他的尼姑庵,西郊可不止这一家。
她徒步上了西郊,却在不远处,瞧见了一辆较为华贵的马车停在路边。白芷目测,坐在此马车之人非富即贵。当她瞧见恭亲王妃从里面出来那一刻,她的心扑通加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