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吧。”“那你对啸日猋瞭解多吗?”“比其他人多点。我负责照顾小少爷和雅少。”她理了一下怀里湿淋淋的叶子,斑驳的叶片青葱可爱。“你觉得他这人怎样?”尚风悦从来都没有隐藏目的的打算。他就是来调查啸日猋的。不过解语没有给他他想要的答案,她说的话和之前他问过的其他人一样,啸日猋精神不稳定,但总的来说人活泼可爱,是个很有趣的少年。尚风悦瘪瘪嘴,收了伞,推开大门,门上直直掉下一柄斧头来。刚踏进门槛的解语正巧就站在这斧头下麵,他赶紧快手一推,将解语推开了,自己手臂却被锋利的斧头割伤,殷红的血一股脑全冒了出来。解语被吓得不轻,抖着手替尚风悦包扎的时候笑剑钝也来了,客厅里隐隐有点血腥味。正抖得厉害,笑剑钝握住她手腕,让她到边上去,包扎这事他比较在行。笑剑钝温和的笑容让她想起半年前要出门时,对方叫白杨给她换双雨靴的情景,那时外面雨下得大,笑剑钝说:“替女性服务是天经地义的事。”想到这里,她便又向笑剑钝那边靠了一点。笑剑钝忽然站起来,拍拍她肩膀,揉揉她头,让她别怕。她回头就见啸日猋嘟着嘴站在楼梯口的水晶灯旁。尚风悦包扎好后便和解语一道被笑剑钝带去了偏厅。黄泉将门上了锁,里面还坐着天老爷、罗喉和啸日猋。七个人围坐在沙发上,笑剑钝去开将厅里几盏灯全开了,屋子亮如白昼。沙发中间的大理石茶几上摊着个小册子,是黄泉丢失很久那个。“昨天小啸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前几日摘下的斑叶睡莲还没制好,笑剑钝翻遍了柜子和贮藏室,也没找到几包能泡的茶叶,最后便从厨房把咖啡机抱来了煮咖啡豆,屋子里弥漫着咖啡的独特香味,“他说以前的巫师为了招来客人,会和怨灵定下契约,让怨灵帮同他们合作。所以他们喜欢在有怨灵的宅子里住。”“天黑了,雅少要讲鬼故事了。”黄泉说这话的时候,尚风悦正动手去拿摊在茶几上的小册子。“其实我觉得这是真事。”咖啡机噗吐噗吐地响,这机器已经运作好一阵了,这会儿停歇了,沸水还在冒泡。笑剑钝将杯子在吧臺上摆好,端着咖啡壶一杯一杯地倒。“小啸也是听外面的阿修罗说的。”“阿修罗大哥是好人。”啸日猋肘子撑在膝盖上,两手掌托着下巴,笑道,“雅少,我要多加奶油。”“嗯,解语过来帮我一下。”糖精和倒好的咖啡都放在託盘里,最后一杯还在他手里,笑剑钝正往里面挤奶油,“合约一般是这样的:怨灵们帮助巫师做事,巫师就施法给怨灵一个机会——如果宅子的人和同一时间死在这里的人人数均等,大宅就会慢慢回到过去的时间里去,将死掉的人换回来。八十年前,有个小女孩曾买下一栋大宅——”“黄警官!这是什么?”尚风悦忽然打断他说话,迅速翻动手里的小册子,语气惊恐。天老爷、啸日猋,以及刚把託盘放到茶几上的解语都凑过去看了,罗喉黄泉去安生地圈在沙发里。黄泉缩起腿,渐渐将自己抱成一团,罗喉靠过去搂住了他的肩膀。“那不是我画的。这册子被笑剑钝偷走好久了,昨天才还给我,让他解释。”昨天笑剑钝还他时已经解释过了,说这是为了看他有没有在里面记他杀刀无极那件事。看了没记,他放心了,却忘了还。笑剑钝把脑袋凑得太近的啸日猋拉回沙发,将热烘烘的被子塞他手里,坐到他旁边,平静地说:“你们难道就没发现,外面那教堂废弃好久了,钟早就破了,根本不可能敲出响声来吗?”尚风悦把小册子丢到茶几上,那页左右两边正好画着绝情书和夜神的速写头像。他方才在这小册子上翻到的人,十八个都在厅外面好好生生呆着,另还有六个他根本不认识,最后一个,则是醉饮黄龙。“先生在这上面看到的头像并非大哥,可能只是跟大哥长相相似的人而已。不过这可能真跟御天家有关,我会再去查一下家谱。”“雅少,那个钟声又是什么意思?”解语也回到原处坐好了,心里有点发憷。雅少提这个她早就注意到了,但一直没敢认真去想。“我因为某种尚未查知的原因,被带回了一百五十年前的大宅。幸而当时在宅子里的人看不见我,我就将他们都画了下来。而事实证明,我这样做非常正确,凭藉这些画像,我可以判断出哪些是我们原本的人,哪些不是——这件事先前我已经跟黄泉他们说过了。”天老爷闻言,皱起眉头,“雅少回去之后,还有见到什么吗?”雅少瞥了他一眼,回道:“我看见那个酷似大哥的人在酒杯里下药,给正在宴会上的人喝了,人就全晕了。而后他便一把火把这宅子全烧了,自己逃了出去。我相信,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而这二十五个人,正是罗总说的那个失踪的特遣部队。之前我不明白为何当时参加宴会的人会同出现在这宅子里的人相似,直到小啸昨天跟我说了那个故事。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们想要一个个把我们全部换掉,復活过来。”此时旁边的灯“啪嚓”响了一声,忽然灭了,解语短促地“啊”了一声,被吓了一跳,随即捂住嘴巴,尴尬地看了看众人,立刻转头去检查那檯灯,拉了几下灯绳。黄泉瘪瘪嘴,把他的小册子拿回手中,随意翻了几下,“我们商量叫你们一块儿过来的原因就在这里。民间有句话,死人从不说谎。这个宅子的禁语就是诅咒谁谁谁死。叫谁去死的话一说出口,那人就必死无疑——当然应该只对我们仅存的几个人有效了。我们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注意一下千万别说这句话。大家只剩了彼此可供依靠,还得共同商讨出去的办法,首先就得保住性——”“啊————”他的话还没完,解语连续的惨叫就将他打断了。亮蓝的电流瞬间蔓遍这个女孩全身,笑剑钝赶忙将坐在她旁边的啸日猋拉开;罗喉见状,四下寻找绝缘的棍棒,打开门沖出去,人还没回来,解语已经浑身烧黑了倒在地上死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尚风悦脑子里还回响着黄泉刚才的话。他们之间,谁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掉这个女孩,只要他会说话。没再吃天不孤的药打天不孤准备的针,啸日猋这阵子精神状态慢慢好起来,往日模煳的记忆也渐渐恢復了。前日夜里他挨着笑剑钝睡着,外面一派月光皎洁,梧桐树被染成了银色。嵴背上的骨节陷在笑剑钝温暖宽阔的胸膛里,腰间被人紧紧搂住了,脖子里是撩动髮丝的唿吸。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色,教堂残缺的尖顶上有子弹样的猫头鹰埋头理翅膀上的羽毛。那时他眼前浮现的是小时候笑剑钝拉着他躲避追杀时的情景。他们跑过一条条大街,穿进小巷,笑剑钝踮起脚将宝蓝色的垃圾桶掏空了,托起他塞进去、而后自己也钻进来,死死搂着他的头,让他埋在自己胸口。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口里却念着“小啸别怕小啸别怕”,一味的表示自己会保护他。躲过追杀,他们又被人贩子逮住,看两个小孩长得机灵漂亮,便拿老皮带抽他们端破铁皮盆子去跟行人讨饭。笑剑钝当时带他跑过好几次都没成功,后来他被人贩子拉去打断了手,白生生的骨头从胳膊里戳出来,看有车来了,便往马路中间推,车主以为自己撞到小孩,人贩子便上前索要钱财,说是不必去医院,私了即可。那时候笑剑钝挣脱禁锢跑出来,到车主面前不要命地哭诉。恰巧遇上这车主是当时的司法局长,两小孩便被送去了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