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宅子发生的事已经一件件地失去赖以支撑的理由,只剩下诸人想要做的执念了。他做员警这些年来头次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怀疑。找到事发的源头是他做事的全部动力,但现在看来,这些原因并没有他想像的重要。罗喉将他压在床上时,他就作如此想。“你分心了。难得不反抗,结果还是因为分心了。”罗喉将手从他衣领里抽出来,落在黄泉锁骨上的湿吻转向上方小巧的耳垂,轻轻含了一下,翻身在沙发上坐好。偏厅的门锁上之后,黄泉先拿着小本子整理了一下就扔到一旁,放弃再去理那些毫无头绪的线索。罗喉看他神色郁卒,便上前去用最直接的方式给予安慰。言语总是多余的。黄泉也乐得接受。沾湿了肌肤的唾液让他觉得寒冷,但体内升腾的热气又让这些寒意迅速消散。唇舌纠缠肢体紧贴,他可以感受到下体与罗喉的摩擦带来的令人眩晕的灼热。但那些思绪止不住地在他脑际漂浮,最终跪在他膝上的罗喉离开了,坐回去,又俯身过来将他被扯乱的衣服扣好。他本想拉罗喉过来重新开始,忽然听到对面教堂钟声响起,一声一声,敲黑了灰沉沉的天。从黄泉罗喉两人进入偏厅斯磨,到教堂钟声响起这两个小时之间,宅子里又死了两个人。,直到之后笑剑钝回来,回房去看啸日猋,众人一道踏上走廊才被人发现。而当时最为震惊的人,是尚风悦。“我没想到……”他说了半句,拿扇子捂住嘴,没再接着说下去。黄泉正待催促他说下去,笑剑钝跨过两人的尸体,径直沖楼上去了。罗喉赶忙跟上,以防万一,而黄泉则留下继续问这边的事。尚风悦拿扇柄指着地上那根针管,“先前天不孤要把这个给我,说这里面是剧毒,要杀啸日猋易如反掌……”“你是真想啸日猋……”黄泉没把那个“死”字说出来,阴阳使和日月行惨白无辜的脸又挂到了他眼前。“怎么会?我连傻大个的死因都没查清楚。那小子是他心疼的弟弟,又是唯一知道个中因由的人,我怎么会想他——”黄泉赶忙把他打断,“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是好人。”打断人说话显得突兀又无理,并且他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的都是些废话。尚风悦也不在意,只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针管。握着那根针管的人是御不凡,手背上有道被针尖划开的细长伤口,已经发黑了,而针尖正指着的方向,则是天不孤的脖颈,动脉处有个小孔。两个人的表情都无比狰狞,应该是正在争执之中。“也许是不凡听我和天不孤医生的对话牵连到毒药,联想到漠刀的死,便找上天不孤,两人产生了争执。”黄泉皱着眉头听尚风悦慢慢地说,脑中仿佛还迴响着御不凡死前的哽咽与不甘:“替绝尘报仇——”而漠刀绝尘的死因,目前似乎只有笑剑钝一个人知道,也不知他忘记没忘记。其实笑剑钝进屋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先前失踪那阵儿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那时候阴惨惨的钟声一响,罗喉黄泉在沉默的温存中惊醒,从沙发上跳起来,第一时间地沖出门去,便见一个浑身沾满泥土的雅少站在门边,手扶着大门的黄铜门把手,像是刚跑过几百米路一般大口喘气。天老爷递上一杯水,他喝了,对跑出来正要询问情况的两人说:“待会儿跟你们说,我先上楼去看看小啸。”这几个小时的经歷他其实并没有讳莫如深不愿细谈的意思,只是心内不安,一直听着小啸仿佛在叫他,又始终见不到人,觉得惊慌失措了而已。他刚一脚踏上楼梯,忽然又转过身来,问道:“他没发生什么事吧。”那鹰鹫般的眼神令黄泉有点心虚。“没什么紧要的事,他在睡觉,应该隔会儿就醒了。”“还在睡?”笑剑钝挑起一根眉毛,没继续问下去。罗黄二人跟着过去了,一上楼就看到了御不凡和天不孤的尸体,直撑撑地摆在那儿,手指因用力过度,都变了形状,皮肤也呈现出令人胆寒的紫色来。笑剑钝看那尸体的摆法时,也有点疑虑,但因担心啸日猋而掠过了。迳自上楼,扭门的时候,发现门是从外面上了锁的,他不急着开,回头去问跟上来的罗喉:“罗总,这是怎么回事?”“这事儿有点复杂……待会儿跟你细说。关这门是我的主意,黄泉需要同我单独待一会儿,这边没人照料,我怕出意外,便将门上了锁。你放心,窗子我是关好的。”“罗总的意思是,你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小啸?”笑剑钝掏出钥匙开了门。这宅子的门外面都铺了层薄薄的红木板,单只用来装饰,锁里面结构十分复杂,几乎覆盖了门内部一大半,唯有拿了钥匙的人才能打开。而目前这钥匙就笑剑钝和罗喉各一把。“你不必对我抱有敌意,待会儿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抱歉,我比较急。”这语气不温不淡,多少带了点冷漠嘲讽的意味。推开门之后,笑剑钝四下扫了一眼,没见人,回头瞥瞥罗喉,转身走进去,将套内的小书房和柜子噼噼啪啪全打开了,还是没见人。最后走进浴室,开了灯,却见啸日猋抱着膝盖窝在浴缸里发抖。他沖过去,抱住啸日猋的肩膀,拍拍他的后脑,“怎么了?怎么在这里?”啸日猋咿咿呜呜地发出些怪声,显然不是在回应他。笑剑钝急了,揉揉啸日猋的头,竭力沉住气,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来。浴缸里还放了小半缸水,人一出来就湿嗒嗒的,透明的水珠跟着洒了一地,从浴室灰蓝色的瓷板砖一直延伸到外面暗红的地毯上。将人放到床上之后,笑剑钝对还站在后面的罗喉道:“罗总,这儿的事我待会儿下来说,现在麻烦你出去一下。”罗喉有点百口莫辩的感觉,每个毛孔都能感受到笑剑钝使劲按在心底的愤怒。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事有多难说清,于是摊摊手,提起脚跟便走了,还不忘回头带上门。笑剑钝把啸日猋弄湿的衣服脱下来,将人用被子团团裹住,然后在衣柜里找了套颜色比较明亮的睡衣,捞起啸日猋的胳膊,正打算朝他头上笼,对方忽然抬起头望向他,十指分作两拨拉住他手腕,“雅少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不见了……我好怕。”小啸眼底虽残留着恐惧,但十分清明,精神状态一点问题都没有,同刚才窝在浴室那个判若两人。“我刚去挖了点东西。你在这儿我会走到哪儿去?”雅少反手将他握住,看他没有穿衣服的意思,便用被单去裹他,“你……”他顿了一下,打消了问刚才浴室的事的想法,转而道,“你一直睡在这儿吗?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啸日猋想了一下,不大愿意说被打的事情——多少有点少年人逞强的意味在里面——便摇摇头,“我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有一个小时都看不见东西,黄警官和罗总就把我送回房间休息了。之后他们好像在这儿吵过什么,我睡得迷迷煳煳的,听不太清。”“摔下去了?摔到哪儿?有没有要紧?”“雅少你别急,我没事。”啸日猋扯嘴笑开,“刚才我做了个梦,又梦见那个叫夜神的小孩了。他说他现在就在楼下等我找他玩。”笑剑钝看他的确也没什么大碍,放心少许,“我刚才上来时好像有看到他,要不你现在就去找他?”啸日猋点点头。“那先把衣服穿上。”笑剑钝在给啸日猋套衣服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啸日猋表示自己不小了,不需要他动手,他说他都笼到一半了就让他继续笼完呗,不料啸日猋竟态度强硬地喊停,狠劲将衣服拉回来,他手还缠在衣服里面,顺着这一扯,就直接按到了他胸口那点上。他机敏地顺势前靠,张开掌心,不顾对方反抗,来回抚摸这具生涩年少的躯体,最后在啸日猋失神的时候吻住了他。而啸日猋也就在那时用那双本在推拒的手揽住了他兄长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