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好奇,圣德皇后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她何以偏爱孤绝如此,甚至不惜伤害了另一个爱子,可是今日听得李元风这么一说,她突然就能体会这个女人当时的绝望与痛苦。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压下心底的混乱,又问道:“所以魏王是肃亲王之子?”“正是,其实魏王年长皇上两岁余,论起年纪,应是四皇子,但是皇上为遮掩丑闻,免得满朝文武针对圣德皇后,便秘密将尚在襁褓中的魏王藏在了密室中,只有两名老麽麽喂养。生下魏王后,圣德皇后便再无轻生之念,更是为了保护魏王免遭口舌,更是承欢先帝,诞下皇上,并请求先帝对外声称其诞下的孪生子。”“先帝深情于皇后,岂有不听之理,于是,在那年冬月,在西宫花美人也为先帝诞下五王爷血崩薨驾后,先帝就将那些知道魏王并非皇子的老宫女全部禁居,又以圣德皇后贤德之名,将西宫花美人之子,继到皇后的膝下,以遮掩此事”李元风巍巍颤颤的说道。小小不语,只是微拧秀眉,走到一旁的椅榻上坐下,静闻其详。李元风见小小神色清冷,不敢怠慢,立刻又接着说道:“其实,圣德皇后此举,可谓是天衣无缝,虽然魏王比皇上大两岁,但是却也无人怀疑,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句对外喧称的‘孪生子’,竟然引来了惊天祸害,果然是头上三尺有神明啊,就连皇上都没有想到,魏王与皇上长到六七岁时,竟然会相似到根本分辨不出来的地步。皇后当时失魂落魄,以为是上天在惩罚她,从此便一病不起,可是却比往日更为溺爱魏王,到了即将大去的那些时日,竟连皇上都不愿再看见,只守着魏王。待到后来,皇上册封太子,因以皇长子为尊,可是圣德皇后或许也知道自己不可以造孽太深,便言说皇上是皇长子,更请求先帝捏造太祖圣训,昭告天下,囚禁了魏王……”“圣祖家训是假的?”小小诧异。“正是,圣德皇后深居宫中六年,为了保护魏王,早就开始了与后宫嫔妃心计叵测的算计,争斗。当时的宫廷中,除了已经驾崩的太后王氏,还无人能敌她的智慧。而皇上又对他任索任求,所以,她便利用肃亲王失踪,皇族中无人再与先帝容貌相似为借口,又承以天命所归等等祥瑞昭示来蛊惑天下百姓,让别人以为魏王不祥,必须幽禁在密室中,以此,保住魏王的性命。”李元风拧起苍老的眉宇,重重叹息。“谁要魏王的命?”小小微拧秀眉,李元风那话语间微微叹息,她听得真切。“是先帝”李元风长叹道:“其实,先帝自所以容忍魏王活着,是因为先帝钟情于圣德皇后,但是圣德皇后的身体却如同枯萎的草木一般,芳华悄然逝去。她知道,先帝对她的爱有多深,对魏王的恨就有多深,所以,她在自己大去之前,才用种种手段控制住先帝,甚至不惜在先帝的饭菜中……”李元风突然顿住,他惶恐却也悲戚的望了一眼小小,不再说下去。小小听到这句话时,也甚为骇然,她沉沉的凝视着李元风,心像是沉下了冰冷的湖底。难怪先帝正直壮年就因病驾崩,甚至让还不满八岁的龙烨独自面对那样一个风雨飘摇的王国,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狠心的母亲。小小无声叹息,轻柔的道:“那先帝可知道这些?”李元风苦笑,却也暗自心惊眼前这个女子果然聪慧,若是一般女子必然会加一追问,但是她却沉默片刻后,只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话。于是他重拾往日的心境,平稳的道:“其实,先帝在身体一不好的时候,老臣就已经禀报了先帝,并要求彻查下毒之人,可是,先帝却笑着说,毒,是他自愿服下的,而且就算他不服毒,圣德皇后这颗另他痴心的毒瘤,也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拔除,所以皇后一死,皇上也郁郁寡欢,在恭亲王去塞外征战凯旋之后,便撒手人寰……”小小听得心神彻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半晌之后,她只道:“李大人辛苦了,来人,送李院判回‘太医院’……”李元风见小小神色泰然,丝毫不像再要为难自己的样子,心头一喜,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这一劫,便重重叩首道:“老臣告退……”,然,他的话音刚落,却不想殿外便个传来一声高声尖唱,道:“皇上驾到——”小小心一沉,随即起身,只见龙烨面带笑意,看似春风满面的大步跨了进来,李元风再次被吓住,他慌张的向帝王请安后,便匆匆离开,但他不自然的神色却另龙烨原本开怀的神色敛去了几许笑意。“李院判来为容儿诊病?”帝王的口气听起来有些酸酸的,似乎很介意。但也没忽略李大人那似乎受到惊吓一般苍白的面容,想来他的小野猫又撒泼了。小小笑着迎上前,道:“没有,臣妾不过是突然想起雯淑妃病久了,所以喧他来问问情况,毕竟后宫事物琐碎,无人执掌可不是一件好事”,小小说得云淡风轻,但话语之间却又没有丝毫关切之色,似乎关心归关心,但是却压根不想问心后宫的事。龙烨看着小小俏皮的神色,心头一软,抬手捏住她小巧的鼻尖,宠溺道:“淘气”,说着,轻环着小小的腰身,拉着她坐在贵妃椅遢上。小小柔柔的笑着,她几乎都有些喜欢龙烨说她淘气的样子。一旁的宫女侍茶,小小端起一杯茶递龙烨,最近,她似乎也习惯了这样动作,然,自己刚饮了一口新添的酸梅汤时,却听龙烨又道:“你威胁李大人了?”小小口中的茶水几乎没喷出来,她错愕的望着龙烨,这人怎么说话呢?但是还是掩饰不了心底的点点心虚,故意娇憨的道:“什么话,我威胁他做什么?”“说的也是,可是李大人的脸怎么像丢魂一样,苍白得没有血色,在看见朕时,腿脚都颤抖得不灵活了”龙烨似无心的说道,随即饮了一口茶,别有深意的望着小小,面容上的笑意与眼底的深邃丝毫不相符,他抬起戴着白玉扳指的手,轻柔的捏起小小的下鄂,言笑道:“容儿,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朕的事?”小小顿时瞪起一双乌溜的美目,眼看着就要动怒,而已经摸索出驭妻之道的龙烨却立刻笑着吻了一下她的鼻尖,这样亲昵的动作也顿时让原本还因为心虚都动怒的小小瞬间化作了绕指柔。只见她双颊飞红,有些别扭的推开龙烨,冷冷的道:“你又不正经……”“恩”龙烨无声默认,他已经赶早将一天的政务全部处理完了,就是为了来黏她,怎么可能为了一点不问心的小事打破气氛。小小见龙烨又同往日一样,不言不语,任她说打责骂都只挂着一张笑脸,无奈之余,只能微微叹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龙烨学会了‘忍辱负重’这招,她一问,他一答,她动怒,他就摆出一副无辜的笑脸。“西岐、匈奴和漠北的诸侯都已经在商量如何进退了,你应该小心监视他们的举动,这次设下的可是险局,若是计划稍有偏差,可是五国动乱”小小有些忍受不了他的黏糊,撇了撇唇说道。卡里已经被关了四五日,虽然她已经暗中传信宽慰乌娃和烈,但是南丹单于和凝沙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即便是目前那任性妄为的小公主已经意识到天朝的威严,但现在的情势仍然是一发千钧。“容儿不是已经暗中布置了后备,传信给胡鹿酋长,让他劝南丹单于向天朝叩降么?朕还要担心什么……”龙烨温柔的说道,那张俊美的面容笑得阴沉却又无辜得纯真,一双漆黑的眸子几乎要将人吸进去。小小错愕,眨了眨双眼,面色更红,但随即又道:“那司徒才人的事呢?雯淑妃生病,所有的事情也暂时搁置了,但是这件事总不能一直拖延着吧,听说她每日都闹得西六宫不得安宁,‘乾坤四所’的宫女也不敢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