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星河死了,死在罗家沟的一场匪患之中,霍宁重伤而归。“这不可能……上辈子明明……明明没事的,而且临去前,我还警示过她!”秦婠在戌时末得到的消息,听完消息后就怔怔站在屋里,难以置信。她很难相信这个消息,亦无法想象曹星河会香消玉殒。明明上辈子平平安安,怎么重生而归,人竟没了?是她给的提醒太少,还是她无意间篡改了太多人的命数,所以换来这样的结局?不得而知。“我应该再多说些的,应该把一切都告诉她,这样也许她会提早准备,不会出事,对不对?我不该因为害怕重生被人发现而有所隐瞒的,不该……”秦婠哭得一塌糊涂。曹星河帮了她那么多,而她却连一件事,都没能帮好她。想起马背上红巾飞舞、英姿飒爽的画面,可如今却成荒芜戈壁上的白骨孤魂,她便难过得无法自己。沈浩初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抚,可过了很久,仍未能让她停止哭泣。天际明月无双,银光洒来,铺在小榻上,星河漫漫,如今生死,果成迢迢。秦婠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沈浩初受不了了。“小婠儿……别哭了……”他叹口气,败下来,“曹姑娘没死。”“嗝……星河姐姐……你说什么?”秦婠打着哭嗝,泪眼婆娑地看他。“她没死。”沈浩初松开她,将窗户合拢,绞了湿帕过来,抹着她的泪面,又按住她鼻子一擤,“小鼻涕虫,快歇歇。”“……”秦婠呆住。“其实上一世,她是真死了。”沈浩初揉揉她的头,抱着她坐到榻上,缓缓说起上世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罗家沟的匪祸,是有人刻意安排阻止她嫁去回纥的,燕王……奉命办事,原想以死掩人耳目,不料那人猜中燕王心软,提前在他麾下埋了暗招。罗家沟那一战,他拼死也没能救回曹星河。”“那……为何还传回她和亲的消息?”秦婠听得连哭嗝都忘了。“是掖城王的把戏而已,为免破坏与回纥的和亲,他抢走星河尸首,对外只言她未死,另外安排了女人嫁去回纥。”沈浩初道,“而此举,亦让燕王与那人生了嫌隙,埋下祸患,以至后来局势动荡、朝政不稳。”这些是时政,又牵宫闱秘事,她那时游弋后宅,哪有可能知道这些?“那这辈子呢?”秦婠攥紧他的手掌。“我在广泽被他二人所救,略作点拨,燕王应该有所准备。这死讯,是他刻意传出的,为免掖城王再以星河之名与回纥和亲。”沈浩初反手将她的手包握住,“现下她应该在燕王手里,没有危险,但此为杀头之罪,断不容人走漏半点风声,你可记住了?”她点头如捣蒜:“记住了!”“不哭了?”他捏住她下巴。“不哭不哭,谢谢你!”她总算破啼为笑。虽说些举不是为她,但看她满面感动,沈浩初毫不客气地将她的感激收下:“要怎么谢我?”她想了想,还没想出来,便听他低低的笑声:“以身相许好不好?”话落便欺身而下,将她压在窗前小榻上,唇贴着脖颈滑下,对襟襦裙转眼扯散,里头的绿绫兜露出来,水光潋滟,他只隔着那荷花摩挲,又拿唇一口含住。秦婠魂都散了,正嘤嘤嗯嗯直唤,外头却传来下人声音。“侯爷,夫人,宫里来人了,传侯爷入宫。”撩到一半的火,生生打断,沈浩初眼都冒起怒光,粗声粗气地回了句“知道了”,便不管不顾按着秦婠,上上下下搓磨,勉强尽了回兴才起来,更衣而去。————长夜幽寂,为免蝉声惊扰了皇帝歇息,太清殿外树上的蝉早被宫人捉得一干二净。没了蝉鸣,夏夜无端寂寥,霍熙在灯下看奏折,等沈浩初、卓北安等几人进宫,燕王已回,他们要商议对付江南王的法子。他想起那日卓北安带着沈浩初把那匣子呈到殿上时的情形,他要开启那匣子,却被卓北安按住。“皇上,若是你未能下定决心肃清朝堂,这匣子,不打开的好。若是开了,便如离弓之箭,难以回头。”卓北安如是说着,“皇上若下定决心,臣与沈侯必倾命协助皇上,匡扶社稷。”那匣子里装的,是这朝野上下贪腐蛀虫,若是拔除,便如大树削枝断脉,朝政至少三年不稳,而他腹背受敌,这棋下得很是凶险。他难以决断,心中烦闷不已,抬头时发现殿内无人,不由将朱笔抛下,挟着一丝莫名烦怒去了殿外。太清宫殿外的花园有五树六花,入夏后便幽香不断,缅桂花长开不歇,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花瓣,树上的新花却仍未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