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死后,有你要调走的消息。你觉得情势危急,打算离开这个你越来越控制不住的地方。可是,你又看见了一个人。虽然你没见他几次,却觉得威胁十足。他密切关注板报,这或许没什么。但在上个星期五,他居然把电线杆上根本没人要的小广告撕了带走。你觉得这代表他破了你的密码,要把这作为证据交给警察,不会有其他可能。其实他只是看看自己的作品,和同学开开玩笑……算了,和你说不明白!”
“星期二,你把他约到水池边,趁他不备,举起旁边的大理石球,砸死了他,把凶器抛入池中逃离。”
落寒似乎说完了,紧抿嘴唇看着他。
随着长篇的叙述,席老师的表情由镇定变为失去镇定,再变成力持镇定。现在那骷髅似的脸十分阴沉,却回复了些许生气:“你刚说我的力气像女人,又怎么能用那么沉重的凶器?我敢打赌,花园里的石头球,我搬不动任何一个。”
“是呀,这又回到凶手的性别问题。但是,如果这只是一个非常无力的凶手刻意的布置,让人以为案子是一个力气很大的人做的,以洗脱嫌疑呢?你用来迷惑大家的石球实在沉重过头了,让人怀疑是否会有人用它犯罪。告诉我,那真的是凶器吗?”
席老师的眼睛暴凸出来:“你……说什么?”
“我刚才描述的犯案过程只是通常的想法,你希望造成的,似乎很合理。那只是镜中的幻象,而镜子外面是什么样子呢?”
“那天,谁都知道要下雨了。张平说有事要去做,是什么事呢?他大概是去收校门口的板报,他不希望它淋到。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在你宣称得了癌症的那天,张平收到他父亲的死讯。这很容易产生一种移情作用。自那以后,他要我们大家认真听你的课,问你题的次数多于问其他老师。他真有那么多不明白的地方吗?星期一,我们在楼道遇见你时,他说的那些话,证明他是来向你请教问题。他真的急到不能等下一次上课?”
“我很怀疑,当时如果没有我,他恐怕会像罗晨一样,被你从窗户丢下去。或者早在办公室已经杀了他?只是不幸知道我在等他?你暂时不能行动,顺水推舟地透露假线索给我。你知道我是陆月事件的报案人,你想通过我把这些说给警察听,以陷害林老师。”
“案发那天的天气,会让张平想起什么?他父亲就是在一个雨天后生病死的。他很自然地想到,你会不会怎么样?所以,他到这里,就是这间办公室,来看看你。”
“他其实可以不必死的。和陆月一样,因善良而被杀,你于心何忍?”
“又像现在一样,这里只有你。你可能让他坐下,在桌子上摆上书,让他看上面的题目。而你去准备凶器。”落寒瞥向玻璃柜,“马德堡半球,是吧?对在一起抽光里面的空气,就是一个球体。我看过你拿它,非常轻易。把它送去检验,和张平后脑的创口一定比石球吻合。”
席老师看了一眼柜子,又飞快地转回来盯着落寒。
“他没想过你会对他不利,根本没有提防,看见你摆弄凶器也以为你是在检查教具……你看着趴在桌上的尸体,想到了处理的方法。那件杀陆月时穿的花匠制服,你不敢丢掉,你怕把贩毒用的花房和谋杀联系在一起。你把它洗了,一直藏着。你穿上它,背起尸体,于是在肩上留下血迹。张平身材矮小,这并非难事。”
“那时候,大家都回家了,学校里几乎是空的。你下楼的过程中没有碰到人。”
“到了楼门口,是体力不支了吗?或者是过于谨慎,你推来了花园用的手推车。那女证人看见的像鬼一样的花匠就是你!当时车里装的就是尸体!”
“你把尸体摆在池边的装饰旁,把石球推进水中。这是相当容易的,几乎不用花力气。这就造成了凶器和第一现场的假象。”
“一切都算得很周到。石球泡在水里,自然不会有血迹,不能从这个判断它是不是凶器。至于现场周围,也没有血,当然是下雨被冲掉了。”
“这里有个问题呀。那天谁都知道要下雨,可是你怎么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下?你能控制雨吗?万一尸体被发现时还迟迟没有下,现场被保护起来,怎么解释池边没有血迹?自然要怀疑到移尸了。那样你要怎么办?后来发现这个也不用顾虑。”
“那时,我给他打着伞,雨砸在伞面上,我就忽略了雨中藏着的另一股水。你把尸体放好时,离下午1点已经很近了。就算一直没有下雨,水池也会整点喷水。调查人员同样认为血迹是被冲掉的。”
“后来,你被叫去询问。那女证人在楼道里大叫‘花匠’。当时她看到一眼,也只注意了衣服。你知道被人发现,同时灵机一动,把嫁祸林老师的圈套用在李花匠身上,说你在陆月案现场听见有人笑。至于什么花肥的味道……你为了贩毒,经常出入花房,一定很熟悉里面的气味。问完后,你趁花园里没有人,把那染着两个人鲜血的衣服藏进花房角落。”
“你碰对了人。李花匠有些迷信,对鬼神之说十分忌惮。我想他是在晚上看见过林雪。她长得和姐姐很像,又在林雯生前种的花附近徘徊,他还能怎么想?再听到什么‘鬼花匠’,联想到死去的蔡师傅也就不稀奇了。”
落寒停下,等待面前的人反驳。
席老师按着桌子,身子前倾着,冷笑说:“想不到,物理学得不怎么样,想象力还挺丰富。问题是,有什么可以把我,和这些事连在一起?这些过程,其他人也可以照做的,是不是?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