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张医诠想不明白,他不明白顾知泽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绕了一圈,也要等顾苓先手,难道留在京中直接压制顾苓,不让他翻身,不是更好的选择吗?“那样的话,他只不过是从未得到,功亏一篑才最叫人痛苦,”顾知泽神色冷淡,声音沉沉:“顾苓谋划了十几年想要爬上那个位子,给他一个靠近的机会又何妨。”张医诠一惊。顾知泽竟是早就知道顾苓不可能只安于出了大牢,他选择布局放任,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借着顾苓的手除了皇帝,最后再让他什么都得不到……顾知泽这一招是真的毒,顾苓心急求权,弑父继位必遭人言,但顾知泽只是从边境赶回去援救却来不及。他什么坏名声都不会背负,就算从前有,以后也不会再有,甚至还轻而易举地抹去了两个最厌恶的人。每一步都预想过,算计好了,顾苓走了五十步,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在等他,这样的人,比藏了十几年韬光养晦的顾苓更叫人胆寒。王猛瞧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那封密信,那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重的似铁一般,他忽然明白过来,根本不是顾知泽变了。所有人都觉得顾知泽自遇到许幼薇后,脾气日日渐好,但其实许幼薇不在的时候,他们才会发现顾知泽的性子较从前根本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待许幼薇态度不同,周围人看着,才会觉得他脾气好了许多罢了。不处在恋爱状态的顾知泽真可怕。张医诠不敢说话了,他觉得这屋子里冷的厉害,简直叫人通体生寒,他现在倒情愿面对的是刚刚那个给许幼薇绑草兔的顾知泽了。—许幼薇完全没听到这些,她急急忙忙,追着春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去。倒不是她不想和顾知泽待在一块,但是刚刚看热闹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因着在街上买的那些东西还全在她身上,许幼薇才站着看了一小会,就觉得手抬不起来,有些酸痛了。她本就是属豌豆的菜狗体质,逛街凭意志力,回客栈了也是坐下搭在桌子上,现在哪里还撑得住,这才一时没看着刮了袖子。待跑到房间,许幼薇才松了口气,赶紧将手里的扇子扔到了床上,然后往外摸东西出来。原本她是想将扇子也塞在袖子里,奈何袖子里放的东西太多了,再多一点都放不下了。先摸大一点的,再……许幼薇本就有囤东西的习惯,所以当春花翻出件新的衣服想让她换下身上那件时,就看到许幼薇趴在床边,稀里哗啦地将袖子里放的一堆小玩意倒出来,认认真真地数起来,每个都要摸一摸看一看才行。看着十分精巧但没什么屁用的小玩意,她买了许多,但是这些东西也都只是看着小巧,拿多了十分沉重压人。稍大一点的有形的还算好数,小的东西太多,极难数清楚。那种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什么打磨成的圆滑石子,许幼薇喜欢得厉害,那一整条街上的同质品几乎都被她买走了,然后塞在袖子里带了回来。现代逛街的时候许幼薇都不敢这么放肆,至少还知道先问价再决定要不要买,古代她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小半个京城的铺子都是许幼薇的,她有钱。虽然说靠的都是顾知泽的接济,但是吃软饭他不香吗,不香吗?简直不能更香了。反正她没有理想没有斗志,充其量就是一条吃吃喝喝等死的咸鱼罢了,穿书后最大成就是吃上软饭,最开心的事是能吃软饭,最高兴的事是未来可以一直吃软饭,她也丝毫不感到羞愧,这当然是因为——许幼薇:因为我不要脸,谢谢。同住诶,你说这事不就有点许幼薇数的热火朝天,春花也不打扰她,将衣服放下后说了一声就去楼下找小二打热水了,留许幼薇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她将东西摸了个遍,才仔仔细细地全部收在了盒子里放好。她刚锁好盒子,就听到了有敲门声响起,还以为是春花回来了,连忙应声起身走过去开门,欢快道:“热水这么快吗,你怎就回来了春……”谁料到打开门后见到的竟然不是春花,是个样子陌生,眉眼却又透出几分熟悉的男子,他笑了笑:“公子,咱们又见面了。”许幼薇还没想起来人是谁,但下意识地就要关门,被那男子拦下了,他衣着破烂,脸上有些脏,盖住了本来面目,笑着的样子说不上友善,反倒透着几分古怪。见许幼薇警惕地后退了几步,那男子忽然瘪了嘴,作委屈状道:“小公子生的一副菩萨相,刚刚也都瞧见了,怎么就不肯救我出苦海呢?”他这样一说,许幼薇总算是反应过来他是谁了——就是方才在楼下演戏的瘦削男子!那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