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搓了搓手,低着头把弄着那副漆着“金吾卫十二支”的腰牌,余光却有意无意地往面前这位来监工的十三殿下身上瞟。
钟淳的眉眼生得很贵气,身上还穿了件兔毛领的青采如意牡丹褂子,将一张小脸衬托得粉生生的,一双大眼睛像盈满了水似的,抬眼的时候能将人望得心神一荡。
“怎么了?”
石五看着他颈边热出来的汗珠,内心暗暗骂了一句:真骚。
面上却还是一副人高马大的憨厚老实样: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十三殿下会同我们这些粗人一起干这种抄家的脏活烂活。”
钟淳皱了皱眉头:“什么粗人,你们是禁廷新立的金吾卫十二支,奉圣上谕旨行事,听邢狱廷尉差遣,与其他十一支没什么两样,干的更不是什么脏活累活,虽然是有些枯燥,但做事的时候还是得专心!”
石五被个头只到自己肩膀的殿下训话,心里还有些忍俊不禁,嘴上陪笑着:“是、是……事无贵贱之分,属下受教了。”
他躬了躬身,转过头往墙角处不起眼的马厩走去,将手上的腰牌吊儿郎当地转了个圈,捞在鼻尖深嗅了一口,看见那垣墙根上也贴了群腰佩戒刀的金吾卫,样貌很是懒散。
那几人望见石五回来后,纷纷吹了声口哨,推搡着去锤他的肩膀:
“哟,老五回来了——”
“……怎么着,我说得没错吧,那小殿下的手好摸吗?你方才就差没黏到人家身上了!”
石五撇了一把鼻子,笑道:“好摸,比暮云坊的那些姐儿都好摸,不知道上边涂了什么,还怪香的。”
一人低声笑骂道:“你怎地将咱们殿下同那些姐儿相比!”
“那些姐儿都被人揩过上千遍了,手都要老得掉漆了,上边的味儿呛得我头晕,要我贴钱倒摸我都不干呢!”
“只有上边的味儿呛吗?下边的味儿再呛你不也挺享受的……哈哈哈哈——”
“滚滚滚,我现在只爱包雏的,又紧、又干净,反应还特别大,那滋味尝过一回真是再也忘不掉了……”
几人又粗着嗓子下流地调笑了一阵,突然有人“欸”了一声,手指悄悄指了指远处那抹雪中的身影,意味深长地笑道:
“……你们说,这十三殿下原本只是宫中女婢生的一个野种,在宫中安安生生地待了这么多年都没露什么风头,怎地近日里倒有了些崭露头角的意思?”
“嗐,乔家倒了之后四皇子也跟着倒了,三皇子倒是个能担大任的料,可惜没入他老子的眼,被贬去那富贵乡做闲散王爷去了,六皇子与七皇子出身北衢,也就是个维稳两地的吉祥物,派不上什么用场,算来算去,便不只剩下这个十三殿下了吗?”
有人不忿道:“这次来抄乔府可是个美差事,出力的都是咱们这些命比草贱的金吾卫,他在那儿光站着什么都不做,到时候功劳还是全归他去了,这叫个什么事?”
有个粗髯男子低声揶揄道:“老七,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这叫‘本事’。”
“别看殿下现在端得那副金尊玉体的模样,晚上指不定光着屁股在丞相房中扭得有多带劲呢,是吧老五!”
石五回味了一把方才靠近钟淳时闻见的那股香,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你还别说,刚刚靠近他就闻见身上那股味儿,一双眼睛跟夺人魂似的,真的浪得没边了。也难怪丞相会把持不住,年纪不大,估计浑身上下的劲儿都用在‘那处’了。”
“你看他那腰,穿这么多件还勒得这么细,我一手就能握折了,啧啧……真不知那十三殿下在床上哭起来会是什么表情。”
另一人“嘿嘿”笑道:“等你爬到丞相这个位置你就懂了,到时候别说让十三殿下哭,就是让他换着姿势、变着花样给你哭也是使得的——”
“……你们在说什么!!——”
几个正在猥笑的金吾卫闻言顿时变了脸色,方才出言不逊的人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怒气汹汹的领队,结巴道:“头、头……头儿!”
话音刚落,他的右颊便实打实地挨了一个生风的大耳刮子:
“啪!!——”
侍卫长公孙榷冷着脸扬手抽了下去,手背上的箭钏直接在那人脸上划出三条血淋淋的伤痕来:“这儿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这些大胆包天的东西在此放肆!!”
方才那些金吾卫见自家头儿来了,沉默地收起方才那身口无遮拦的劲儿,纷纷装起哑巴来了。
公孙榷见状更怒了:“我不在的时候都有谁嚼过十三殿下的舌根的,给我狠狠地掌自己嘴!”
“方才那些混账话被我听到算你们走运,若是被外头人听到这些话是从我金吾卫十二支里传出去的,整个队的人身上的官袍都要穿不住了!!”
见底下没一个人敢应声,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若是这话传到丞相耳朵里,岂止是官袍,只怕你们这些人的舌头都要被割了!”
下边传来一个不服气的声音:“……哪有头儿你说得这么夸张——”
公孙榷冷嗤一声:“有没有这么夸张,不然你先帮大家伙试试水?你都知道自己命如草芥了,在禁廷中做事还不谨言慎行,是生怕自己的脑袋不够掉的吗?别叫我头儿,我没有你们这群蠢货弟兄。”
他训完话,又背着手放轻了语气,意味深长道:
“乔家倒了之后,朝中的形势不一样了,你们这些人以后讲话都担心着字眼,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嘴贱的时候直接甩自己一巴掌解解痒,不然没人能保得住你们,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