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胡草原位于北秦的西北方,辽阔广袤,一望无际。山脉的阻隔让这里拥有对北秦和西狄的天然屏障,因此,两国之间一直维持着基本的和平。西胡的春日来的晚,但也初见暖意。远处的王帐顶涂着金色的纹样,看起来闪闪发光。“今春选定了胡夏草原?”石三西胡话说的很流畅,但也尽量言简意赅。“是的。”其其格介绍道,“这片地养护的好,有不少迁来的野羊群,兔子也多。”蒙恩赶紧说:“阿瓦古无心王位,没必要和他说这些。”其其格白他一眼,继续和石三说话:“怎么,这次来真的要狠狠把阿拉坦揍一顿,让巴图合萨老头退位?”蒙恩又叫道:“这不行!现在可不是以前了,不是打得过我哥就能当西胡王,还得看率领全族的能力。”石三道:“我是两族混血,老头们不会愿意。”其其格哈斯惊讶道:“你还开始考虑老头子们的态度,难道真要……”石三说:“不。”他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是让马小跑起来。蒙恩松了一口气,他哥阿拉坦虽强,但从小摔跤没有一次赢过石三的。他赶紧追上:“北秦出了什么事?这么多年也没有你的信隼回来,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在北秦做奴隶。”石三说。“你真做奴隶?”其其格哈斯道,“你的功夫,总不能是让主人打的受不了才跑回来吧!”蒙恩哈哈大笑:“竟然有人能治得住你!”石三摇头:“他死了。”两个人顿时沉默,不说话了。从石三的表情来看,这件事恐怕不是轻飘飘的“死了”那么简单。其其格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有问出口。石三接近了王帐所在的西胡大部落群,却没有直接向栅栏那边去,而是调整马头方向,向西北方去。其其格哈斯和蒙恩对视一眼,都明白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向西北湛蓝无垠的天空跑了很远,远处的地平线渐渐显出了一棵大树的树顶。这棵大树长在一个不大的山包上,品种不明,但实在非常的大。远看,不规则的树冠浮着一层嫩绿,嫩绿之间夹杂着各色摇动的飘带。很多隼落在树枝上休息,见石三靠近,纷纷飞了起来。石三在百米外跳下了马,徒步向大树靠近。其其格与蒙恩二人也在原地停下,没有上前。石三走到大树前。这实在是个很巨大的树,在草原上异常难得。遮天蔽日的树冠下,树根的周围,散落着满满的人的白骨。这些白骨有的泛黄发脆,时刻要化为齑粉;有的还很新鲜,上面黏连着人的皮肉。石三单膝跪下,从胸口拿出一个信封。信封口已经被拆开,上面写着极具特色的顾越的字——石三亲启。他把信封放在尸体堆前,用一块石头压住。随即单手按住胸口,沉默下来。天葬树的周围,一时只剩下隼的叫声与簌簌风声。——石三亲启:石三:你会看到这封信,代表我已经死了。计划并不完美,想必你心中很清楚,也做好了准备。直觉告诉我你不是普通的死契劳工,之前怀疑过你的身份,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做侍卫,你做的非常好,我来北秦三年能平安无事到现在,有你一份功劳。谢谢你,但无法报答了。我赚的钱分了一份存在镇苏杭那里,原本就是留着给员工们安家用的,你拿着信找镇苏杭去取,分一分吧。我不在乎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总归如今我死了,当初的承诺做不到了,实在抱歉,如果方便,带着何晷他们一起走吧,帮助顾栩只是我个人的决定,这条路很艰险,我们不再有契约关系,你也不必为此冒险。为了我的事,已经让你置身危险太多次,实在过意不去。我本名顾越,不是什么顾大石。日后烧纸别烧错了。石三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又看了一眼大树上系满的飘带。大多都已经随风吹日晒褪色腐烂,不过石三依旧准确地看到了朝着东南的一根侧枝——上面一红一黑两根飘带,是当年他亲手系上的。他本想将信封留在树下,可走出两步,又忽然改变了主意。他取回了信封,重新塞回了怀里。远处眼神很好的蒙恩其其格交头接耳中。蒙恩说:“那是一封信吧?我应该没看错。”其其格说:“难道阿瓦古的这个主人是一名北秦女子?和他爹一样的品味,真是亲生的。”蒙恩说:“这个我看过。流落王朝市井的边塞小国王子和高门贵女在牙行邂逅,阴差阳错成为了贵女的贴身侍卫,天长日久,两人暗生情愫。但高门贵女死在了政治斗争中,王子一怒之下回国,率领八十万大军血洗王朝皇室为贵女复仇。”其其格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西胡没有那么多兵力。”蒙恩补充:“有也打不过北秦,不然不会在草原狗这么多年。”其其格说:“什么狗?”蒙恩解释:“狗,就是蛰伏,一种北秦话本用语。”其其格说:“哦。而且小国也不可能为了给一个人报仇就派兵攻打鼎盛王朝。”蒙恩附和:“就是就是,真不知道现在话本都在妄想什么,我们小国百姓不用吃饭吗,说打就打,勇士们也不是大白菜啊。”其其格说:“王子胡闹,王也跟着同意了,这才是匪夷所思的情节。”蒙恩点头:“就是就是,巴图合萨要是干这种事,也不用住王帐了,老头们把他抽成陀螺。”其其格说:“阿瓦古还让我们少看话本,他想什么呢?”蒙恩感叹:“令人感动的爱情,可惜有些不切实际。”两人齐声啧道,然后一同摇头。石三已经走到近前,发觉这两人的目光完全变了。同情、感动、一丝怜悯,还有三分不赞同。蒙恩看着石三上马:“阿瓦古,放弃吧,生活不是话本。”石三:?:()救命!刚醒就被好大儿开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