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叹息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三个月以后,你总要跟朕一样天天来的。”
他的话已与交代后事无异,而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强忍住亲人即将离世时想要落泪的冲动。
见我低着头一言不发,皇兄又问道:“慕容诚已找过你了?”
“是”,我并未否认。
皇兄惋惜道:“父皇说的不错,他确实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官,只可惜……”
我同样觉得惋惜,“只可惜他已经辞官了。”
皇兄轻笑道:“天底下也并非他一人忠心耿耿,更何况他已经老了。”
我深知皇兄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不论是再如何辉煌的王朝,亦需要新鲜血液。
我脱口而出道:“那薛海呢?”
“他也老了”,皇兄平静道:“而且他有法子让你进天牢,朕当然有法子也让他进天牢。”
事实上,薛海并不老,但天子想要舍弃一个人的时候,无论这个人如何辩解,都将是徒劳的,更何况,“老”并不是处置一个人的理由。
“他非死不可?”
“人都会死的,何况他已是老眼昏花了。”
我怔了下,但又立刻想到了一件事,质问道:“赵景行什么时候成了皇兄的人?”
“哦?”听到这个问题,皇兄忽然来了兴致,他轻抚着下巴,笑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我也笑了,只不过是冷笑,“当我发现薛海其实也是一个胆小鬼的时候。”
皇兄哑然,“他也会胆小?”
我点点头,“他若不是胆小鬼,又为何自以为找到了亲生儿子还不敢昭告天下?甚至连晏家的家丁也不敢得罪?”
“但这件事,一定瞒不了皇兄,所以他更不敢偷偷让赵景行中榜眼,哪怕赵景行有真才实学,他为了避嫌,也只会让自己的儿子中个进士即可。”
皇兄笑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不!”我接着道:“臣弟并不是了解薛海,而是了解赵景行,一个为了一串冰糖葫芦宁愿送上三千两银子的人,绝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
“除非……有人威胁他,指使他才这么做。”
皇兄那双忧郁的眼眸中忽然闪烁着光彩,故作惊讶道:“谁会威胁一个卖书的读书人呢?”
“你!当然是你,只有你想要除掉薛海!”我双指并拢,指着他沉声道:“而且你早已料定,像薛海这种老狐狸,也只有面对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时,才会露出尾巴。”
“可臣弟怎么也没想到,皇兄竟早已知道赵景行不是薛海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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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破天荒露出一抹骄傲的神色,但这样的神色本不该在天子脸上出现,“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人,小小一座京城里的事,本就很少有朕不知道的,朕也已查明那位百花楼的花魁才是薛海的女儿,只不过没有告诉薛海罢了。”
“况且,你不是也知道吗?那你又为什么没有告诉薛海?是怕他不信?还是你压根瞧不上他,也想着让赵景行来接替他的位置?好让朝廷中又多你信王殿下一个心腹?”